容妤的心,猛地沉落下去,“皇后?”
沈戮负手站在床榻前,仍旧是没有转过身来,“后宫不能一日无主,文武百官多次举荐,她自是最佳人选。”
容妤心绪复杂,但又没有由头来气恼他。毕竟从始至终,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会让她成为皇后的话,就算有过,也是床笫之间的兴起,不能作数的。
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沈戮几次想要开口,但都费尽心思地斟酌了话语,总算是叹道:“她到底是霍家的人,立她做后也是无妨,她是个识大体的,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是呵,以绮妃的姿容、背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不”字,但她容家又何苦会变成这般田地的呢?而容妤断不是愿意争抢的人,如今要低人一等,自是无可奈何……但,她是太子和襄王的母亲,却不能坐在高位上,放到日后,还能保得住阿满和沈容在宫里的地位么?
她倒是不在意的,可想起阿满对权势的渴望,容妤不由得心头一紧。
“既是如此,便先恭喜陛下了。”容妤口是心非的别开脸,不再去看他。
沈戮想着应该要在这时离开的,必须快些离开,免得要起矛盾,但无奈双脚就是动弹不得,他知道她定是会不痛快的,却也不能为了她而与满堂朝臣作对,直到,他听见她哽咽的声音。
沈戮蹙起眉,到底是转回身形,重新回到她面前,有些不耐地问道:“你哭了?”
容妤咬紧了牙齿,她决不是要为这事落泪的性子。但不知怎的,她紧个不受控制地泛红了眼眶,尤其是经他这样一问,更是流下泪水,生怕他见到,转头去低声啜泣了起来。
沈戮凝望着她的模样,淡薄的月华裹着她雪白圆润的香肩,上头还残留着他方才咬过、吻过的爱痕,腰间只围着一层清透的薄纱,衬着她胸前的盈盈雪丘,令他总是心痒难耐,也就叹息一声,坐回到床榻上,劝慰她道:“寡人也是权宜之计,你也知道,宫里最近不算太平,要先堵住那般老臣的嘴才是。”
容妤回过头,泪眼望向他,二人近在咫尺,他的手掌无意识地搂在她腰肢上,她是半靠在他怀中的,蜷成一团,竟是格外的乖顺。
“你如何不去找出那说闲话的人?”容妤埋怨着他,“任由他们说下去,反倒是助长他们的气焰。”
“寡人也是担心矛头真的要指向你宫里。”沈戮道,“怕是霍家联合了不少朝臣行此恶事,不圆全霍家的心思,早晚要牵扯到你身上。”
容妤不作声,沈戮凑近她一些,低头打量着她脸色,“你从前不是不在意这些虚位的么?立绮妃为后,堵了众人嘴巴,寡人也能时常分些宠爱去她那里,不是也能如你的愿了么?”
他这话像是在故意刁难她,也是在打探她的心思。
容妤当然是不愿被他得逞的,想来是在生下伶儿后才与他亲近些的,此前她对他如何冷漠,他必定都记在心里头,如今得寸进尺似的想要她更多主动着,吊着她,耍心机,容妤隐隐猜测得到,他是想要她开口求他的。
求他把皇后的位置继续留给她,使出她的浑身解数,去求他。
而除了一身能讨他欢心的皮肉,她就只有三个尚且弱小的孩儿,如何能与绮妃的家族做比?
“莫要再哭了。”沈戮探出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声音却是冷的,“你这样子,倒是让寡人错以为你心里有寡人了。”
容妤愣了愣,略微抬眼看着他,发觉他神情惆怅,低声问她道:“妤儿,事到如今,你还爱寡人么?”
一个“还”字,足以证明他们之间已经纠缠了太久太久,爱这种感受,容妤仿佛早都忘却了。
她与他之间的这些年来,如何能用爱或不爱就说得清楚呢?除了那些无数次的肌肤相亲,他们的心意却始终不能相通,可她心底深处也是清醒着的,她知晓此生亦不会再与其他男子产生这样复杂的情愫,不知何时起,他竟成了她命中的唯一。
唯一的恨,唯一的怨,唯一的嗔与痴。
思及此,容妤却躲闪开了视线,她无法回答他的问话,只是说道:“我不想你立她做皇后。”
沈戮反问道:“不立她,难道要立你么?”
容妤攥紧了自己腰间覆着的那一层薄纱,咬唇道:“太子的母亲总归是要身居高位的,若她日后为你诞下了子嗣,你岂不是要废了沈容,换成他人?”
“妤儿,你太贪心了。”沈戮手指扫过她嘴唇,低叹道:“你竟比寡人还要贪心。”
容妤低下眼,吻了他的手指,沈戮眼睫一动,容妤竟是回过头,微微张开了嘴。
他喉间发紧,来不及多想的去含住了她的唇,二人吻着吻着,就又缠绵起来,转眼躺到了床上去,容妤竟然主动张开双臂抱紧了他的肩膀,她去|吻|他的|脖|颈|、|胸|膛|,甚至一路向下,沈戮有些神志不清地把她捞了起来,蹙眉道:“你不要这样。”
她却错愕道:“你不喜欢么?”
“寡人不喜欢的是你在得知别人要成为皇后时,才如此谄媚寡人。”
容妤却道:“你既然不是要引我对你这般,又为何忽然要立别人做皇后?”
“寡人与你说过了,要堵上众人的口。”
“为何偏偏是如今?”容妤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你究竟是何意?就算宫中议论着你我过去的是非,但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你若担心曾与皇嫂有染,为何不杀鸡儆猴地揪出几个替死鬼来让他们看清下场?”
沈戮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冷光,他第一次推开了容妤,重新穿戴好了衣衫,像是了无兴致那般地看向她,漠然地反问她道:“像你对待宋珩那般么?”
容妤一怔,脸上闪过惊色。
沈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神色变化,深深长叹道:“你当真是应了当日的誓言,要把害了整个村子的人折磨得痛不欲生,你早知是宋珩做的一切,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