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婉下了马车后,侍从也在偷偷打量车内沈戮的神色。
见他一脸失魂落魄,便知晓阿婉已经将事情告知于他。侍从心中大喜,还唤车夫也一并下来去见主子。
沈戮见状,自知机会来了。
阿婉则在这时对沈戮比出一个口型:城郊。
那是容妤藏身的地点。
沈戮心领神会,在车夫离开的刹那,他猛地夺过了马缰,当即驾车离去。
侍从大骇,喊着“不好了!人跑了!”朝府门中跑去。
阿婉则是注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满眼期盼,只望沈戮能与容妤安然无恙,毕竟,他们二人可是关乎着阿婉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夜色深沉,细雨未停。
沈戮人疾驰在出城的林间山路上,跑着跑着,他发现身后格外安静,便勒停马缰,困惑地循望着自己的身后。
竟没有人追来,他总觉得这其中有诈。
正当他为此困惑时,马车内一抹跳跃的红光却刺痛了他的眼。
他顺着那光源处望去,竟看到一个巴掌大的红木盒子落在车内。
沈戮感到奇怪,他翻身下了马,踩着木板回到马车内,拾起了红木盒子。他心想,这盒子看上去像是皇室的贵重物品,难道是何人留下的讯号?他到底还是拨开了盒子的卡锁,把盒盖一掀。
刹那间,他猛地察觉到不妙,可惜为时已晚,盒子里的气体已经散发而出,如袅袅妖雾一般四散开来,几乎是在瞬间便将周遭景物染成了一片腥红之色。
一股浓烈的刺鼻味道黏附而来,仿佛要充斥于整个山林中沈戮立即便明白,这是毒粉,遇到外界刺激便会形成浓雾,模糊视线是次,吸入毒粉则后果严重。
轻则昏迷,重则丧命。
他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若是再持续吸入大量毒粉,只怕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他撕开衣衫一角,打成罩状系在自己的眼部以下,确保自己能最大程度地隔离毒粉。
然而,令他猝不及防的是,周围忽然传来了马蹄声,他依据方位依稀能够辨别出数量。一、二、三……共有四匹马疾驰而来,许是这迷雾也扰乱了他们的视线,所以前进的声音断断续续。
四下无风,便吹不散这浓雾,沈戮知道是追兵来了,他翻身上马,正准备策马前行,周身便飞来乱箭如雨。
竟是要射杀他。
所幸沈戮反应迅速,轻易便避开了第一波攻击。但他的身上只有长剑做防身武器,只能抽出腰间佩剑,转手握紧剑柄,大喝一声,驱马疾驰,欲离开山林。
“对方只有四人,尚且不必惊慌,保护性命要紧。”他喃喃自语,振振有词地盘算着:“如若他们使用的是朝廷专配的弓箭,最多一次可连发三箭,一袋箭囊三十支,马匹两侧只能佩两袋,四个人的话,二百四十支箭,而方才已经射出一批,最少也失去了四十八支箭。眼下,我只需耗尽他们的箭矢再同他们近身较量……”
果然如沈戮所料,最初的攻势一过,接下来的放箭势头也就大为减弱了。为了保证他们不再增加人员,沈戮要先将他们引进山林地势最为险峻的地带,如此一来,即便是后续加入的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他们的位置。
追杀的铁蹄如虎成群,他们驾马疾驰,越过林中干涸的溪水,紧紧地咬着东南方的位置,那里的雾气逐渐稀释,眼前的视线也越发清晰,乌云泛起血红,长风破空而来,吹得浓雾四散,四名追杀者有一人落于后方,他途经巨树之时,仿佛感到马速在刹那间放缓,周身景象也如同停滞了一般,便是在电光石火之间,树后的沈戮迎面而来,反手一剑,动作利落地划破了那人的喉咙。
惨叫声尚未发出,鲜血四溅,那人身亡坠马,落地声惊起前方同伴的察觉,他们勒马回身,眼见沈戮匆匆地朝反方向逃去,余下三人立即掉头追赶。
幽深树林中飞鸟惊乱,巨树之森遮天盖日,沈戮瞥了一眼身后,那三人皆是黑衣装扮,只露出一双眼睛,根本分辨不出面目。
果然早已有备而来,那黑色面罩必然是能阻隔毒雾的。
身后忽然响箭声起,沈戮怔了怔,下意识地将身体倾向左侧,便是刚巧,一团火光裹胁着长箭从他的右侧射到了前方的树身上,只擦过他脸颊皮肤,隐隐现出了一条朱红色的血痕。
还未等他摸清状况,又有几支火箭从身后接连飞来。
沈戮催促着骏马加快速度,他巧妙地躲开了数只火箭,并在心里计算着他们所剩的箭矢数量,本想再消耗一些,却忽然感到身下一倾,是骏马的前腿被箭射中,整匹马嘶鸣着向前跪下,沈戮眼疾手快地跳下马背,这才避免摔伤。
然而,他深深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猛然惊觉前方不远处是断崖,而断崖下方是湍急的瀑布,这般时节,水温必定寒凉彻骨,而即便躲过了追杀,又如何能在寒水里保住性命呢?
可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已然没有过多的时间进行抉择,正一筹莫展之际,余下的三名黑衣人已经追到了跟前,沈戮心头一惊,他转眼看向身下瀑布,面前那些黑衣人察觉到他的意图,眼里不由地露出了一丝惊慌,沈戮在捕捉到这丝微变的瞬间,转身投入了身后的湖渊。
“扑通”……
湖水冰冷刺骨,沈戮屏住呼吸,透过水面看到黑衣人在进行指挥,且很快地,为首的黑衣人也纵身跳入湖中,沈戮决定游得更远一些。
等到他浮出水面时,已经看到了丛生茂林的岸边,爬上了岸,黑衣人也紧随其后走了上来。
几人都有些疲惫,行动速度也逐渐缓慢,可黑衣人还是提起了手中的短刀,目的是解决沈戮。
可沈戮却神色平静,他背靠大树,望着黑衣人逼近自己,在即将被抓获的那一刻,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