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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漏局
    此刻,陈三爷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万一四姨太又来了呢?龙海升下了死命令,不从不行。

    自己如果和35岁的中年妇女出双入对,沈心茹得恶心死。

    他见过那些“拆白党”,挽着富婆的胳膊,出入灯红酒绿,夜夜颠鸾倒凤。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相互炫耀,相互比拼。

    男人活到这个份上,干脆扎在尿桶里把自己淹死算了。

    眼下,依然没有大流杂技团的消息,他天天看《津门报》,一点关于杂技团的信息都没有。

    一个杂技团凭空消失了,也是怪事。

    之前,“大流杂技团”在任何地方驻扎、演出,都会联系报社,花点钱,发布一则消息。

    而今已经半年多了,师姐马文妹杳无音信。

    还有沈心茹,目前被蕉老二留在蕉府,再也不允许她随便抛头露面,有上次那个教训,他怕了。

    陈三爷想联系一下沈心茹,绝不可能。

    千头万绪,择巴不开了。

    是疖子,总得流脓。

    很快,就出事了。

    蕉爷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全面反击了!

    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一下把天津卫搅沸了!

    这是老一代“瓢把子”最后的任性,余威不倒,炉火纯青。

    那天早晨,陈三爷起床后,眼皮就一直跳,他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出来。

    吃过早餐,巡视场子。

    巳时许,玫瑰让他陪着自己去美珠商场买衣服,他不想去,玫瑰不依不饶:“这都快立夏了,我们都该换新衣服了!这是长乐坊的排面!”

    陈三爷一想,也对,对肥牛和棍儿交代了几句赌场的事情后,他和玫瑰走出了长乐坊。

    出门后,没走多远,就碰到报童沿街卖报:“号外!号外!特大号外!蕉爷大手笔,收购远东贸易公司,中、日、英三国角力!”

    陈三爷一惊,赶忙买了一份报纸,头版头条,附带一张特大照片。

    陈三爷看了一眼,就毛骨悚然!

    这是一张中、日、英三国商业代表谈判的照片,坐在蕉爷旁边的人,正是沈心茹!

    沈心茹宛若一个秘书,正在记录着什么。

    陈三爷心里扑腾一声,两眼发黑:坏了!这张照片一出现,全天津的人都知道沈心茹没死!

    什么人发布的这张照片?

    他第一个排除了蕉爷,他认为蕉爷是沈心茹的亲爸爸,不会把自己女儿推上风口浪尖。

    可他万万没想到,正是蕉爷自己发布的这张照片。

    玫瑰也惊讶地看着照片,仿佛见了鬼:“这不是沈心茹吗?她不是失踪了吗?”

    陈三爷根本没听见玫瑰说什么,他浑身发冷,后脑勺一阵阵发麻。

    “陈三!陈三!我问你话呢!到底怎么回事?”玫瑰大喊。

    陈三爷如梦方醒,一把抓住玫瑰的手:“快走!”

    玫瑰惊道:“去哪儿?”

    “跑!快跑!离开天津卫!”陈三爷拉着玫瑰的手拼命往街道对面的巷子里跑去。

    “为什么啊?”玫瑰不解。

    “你先别问了!快走!”

    两人呼哧带喘地跑了十几里,出了市区,到了郊外。

    玫瑰实在跑不动了:“不行,不行,歇会儿,歇会儿。”

    陈三爷也满头是汗,心跳得如同击鼓。

    长这么大,他从没这么害怕过,这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一种插翅难逃的压迫感。

    他太了解龙海升那帮人的作风了,一旦龙海升看了报纸,那就天塌地陷了。

    龙海升有一万种方法弄死陈三爷。

    而且毫不留情。

    玫瑰大口喘息,倚着一个破土墙:“到底怎么回事?”

    陈三爷眉头紧皱。

    “你倒是放个屁啊?”玫瑰大吼。

    陈三爷目视玫瑰:“沈心茹本来就没事,是我把她藏起来了,而后交给蕉爷!不知道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发布了照片!”

    玫瑰倒吸冷气:“你不要命了?你不怕死,我还想活着呢!龙海升如果看了那张照片,咱们全他妈完蛋!”

    “所以我们得赶紧离开!”

    “草!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当初我说离开,你怎么不离开?肥牛和棍儿怎么办?龙海升一定会杀了他俩!”

    陈三爷深吸一口气:“不会!我相信棍儿,他一定会带着肥牛离开!”

    “笑话!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他俩现在还像个傻子一样,在场子里转悠呢!作为老大,一出事,你先跑了,你还是人吗?”

    陈三爷怒了:“你懂个屁!我和棍儿之间有暗号!”

    “什么暗号?”

    陈三爷皱眉不语。

    “到他妈这时候了,你还在瞒我!我问你,是不是你和棍儿把沈心茹藏起来了?就藏在棍儿的家里?”

    陈三爷漠然地点点头。

    玫瑰突然咆哮:“你个混蛋!使得好招数啊!我还真以为棍儿去了武汉找你师姐呢!我早就应该想到,棍儿那晚和你一同返回长乐坊,就有问题!怎么会这么巧?你刚刚摆平了龙海升和蕉老二的恩怨,棍儿就回来了!我真笨,我他妈真笨!”

    陈三爷怒道:“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你好!肥牛也被瞒过了!谁知道这件事,将来就会把命搭上!”

    “现在还不是一样?龙海升一定会认为这是你我二人共同做局!我他妈跟着你,真是倒了血霉了!陈三,你拍拍胸口、摸摸良心,我有哪样对不起你?我劫你那五万大洋,也是因为我爱你!”

    陈三爷沉默不语。

    玫瑰满眼绝望:“我为你付出了一切!却赶不上你和沈心茹吃的那顿饭!我和你从东北死里逃生,坐火车去了山东,我陪着你在双井村住了两个月零十三天,又陪着你来到天津,我为了救你,把身子给了龙海升,虽然我每天都骂你,但你知道那是我喜欢你!”

    说罢,簌簌落泪。

    陈三爷这一刻,觉得愧对玫瑰:“只要我活着,一定把你带出天津卫!”

    “不用!我受不起!”玫瑰泪流满面,“陈三你听好了,从今往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如果我食言,就让恶人再把我卖到窑子里一次,千人骑,万人跨!”

    陈三爷大吼:“别这么糟践自己!”

    “啊——”玫瑰突然仰天长啸,泪水滚滚。

    陈三爷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玫瑰奋力挣扎,最终没了力气,一下下拍打着陈三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

    陈三爷抹去她脸上的泪珠:“你听我说,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咱们得尽快离开天津。我和沈心茹的缘分到头了,我此生都不可能再回天津卫!”

    玫瑰停止了哭泣,撇撇嘴:“怎么离开啊?龙海升的眼线遍布码头、港口、车站,这次真的是完蛋了!”

    陈三爷眉头紧锁,这次真是无力回天了,事发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仰天一叹:“先藏起来再说。”

    “藏哪儿啊?这里也没地窖,也没腊肉。”

    陈三爷想了想:“以前我跟师父来天津卖艺时,走街串巷,我知道城北有很多土谷祠和破庙,那里乞丐成群,我们先混进乞丐堆儿里。”

    “啊?”玫瑰睁大了眼睛,“我这么高贵,穿得这么好,这么漂亮,也不像乞丐啊。”

    陈三爷被逗笑了:“先饿上三天,把衣服当了,换身破衣服,咱俩都是乞丐!”

    “那今晚住哪儿?我可走不动了!再走个十几里,我得累死!”

    陈三爷四下观望,周围一片残垣断壁,都是破败的老房子,鸟不拉屎,人迹罕至:“今晚就先住这里吧!”

    玫瑰一转头,眼望土坯黄墙:“唉!也罢!希望今晚别下雨,否则这个破房子都容易塌了!”

    “不会!老天有眼!”

    “晚上会不会冷?你会不会抱着我睡?”玫瑰楚楚可怜。

    陈三爷知道玫瑰又恢复了常态,呵呵一笑:“如果冷,我把衣服给你!”

    “孤男寡女的,万一我把持不住,怎么办?”玫瑰依旧娇滴滴。

    陈三爷豁然一笑:“我把持住就行了!”

    玫瑰一撇嘴:“切!都这时候了,你还端着?就不能放开点?明天还不知道死活呢!”

    “一定会活着!”

    两人一前一后,翻过破墙头,走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