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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搅屎棍
    必然是早就获悉了消息!陈三爷早已把赌场每个荷官的个人信息摸得透透彻彻!

    谁摸的呢?

    棍儿!

    棍儿自从被皮爷从陈三爷身边调离,安排在厕所掏粑粑,他就知道了,皮爷不想让他和陈三爷在一起搞串联。

    棍儿和陈三爷表面上都假装服从命令,彼此互不往来。

    但私下里,他们是能见面的,每天在赌场见一次,一个老千,一个小千,小千还是小偷出身,这两个人如果想传递一下消息,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儿嘛!

    陈三爷每日在“外滩九号”巡场,毕竟得上厕所,上厕所时,虽然有阿杰跟着,但陈三爷随便弄个纸条,放在抽水马桶水箱的上方,阿杰也顾及不到。

    陈三爷手快。

    而且陈三爷说拉屎,阿杰总不能陪三爷一起拉吧,只能在门外候着。

    陈三爷当然上的是赌场的高级厕所,但无论高级,还是低级,都归棍儿打扫。

    棍儿待陈三爷走后,便进入厕所,陈三爷一个眼神他就明白,立马进入厕所隔断,全面搜查,很快就发现了纸条。

    陈三爷在纸条上下令:用尽一切办法,搞到所有荷官的个人信息!

    棍儿瞬间明白这是陈三爷又布局了,他和陈三爷必须一起努力,才能虎口脱险,逃出上海滩。

    粑粑,还是要掏的,大粪,还是要抬的,但这都是表象,陈三爷终于给他下令了,他的人生又有了航向,在漆黑的粪池中,找到了心灵的灯塔。

    掏粪掏得更来劲儿了!

    他是陈三爷的门徒,跟随陈三爷来到上海,他的任务就是要配合三爷做局,无论是在赌桌上配合,还是在其他地方配合,他都责无旁贷。

    他就是陈三爷的搅屎棍,搅动整个上海滩的五谷轮回,搅动黑白两道的风起云涌。

    陈三爷把身上仅有的几百大洋银票都给了他,作为他的活动经费。

    棍儿开始行动了。

    白天掏粪,晚上和男荷官们睡大通铺。

    别看这些男荷官白天在赌场都西服领带、打扮得油光锃亮的,其实没多少钱,晚上回到集体宿舍,也是叫苦连天,臭袜子满地扔,公共澡堂子里洗洗澡,街头买点馄饨、烧饼、馒头、咸菜,吃点便宜饭。

    他们不是蓝月、珠珠、红袖、采薇这样的一级荷官。

    他们只是普通员工。

    任何一个群体,都分三六九等。

    底层基数最庞大,收入也最低。

    这些荷官,晚上,吃饱喝足后,要么去值夜班,不值班的就在集体宿舍扯淡,疯狂吹牛逼,兴高采烈地谈论女人。

    谈论自己的女同事,谈论赌场新来的女赌客,谈论上海滩的女富婆。

    男人这种动物,只要聚在一起,话题都会指向一个目标——女人。

    这是千古颠扑不灭的真理。

    必须谈论女人,否则睡不着,谈论女人的身材,女人的长相,女人的眉目传情,女人的风骚妖娆。

    评头品足,哈哈大笑,彼此共鸣,猥琐顿生。

    有的男的还总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某某女人对他有意思,好像他是情圣,被女人爱得死去活来。

    甚至有人吹嘘同时拥有多个女子,这些女人都哭着喊着要嫁他,为他打得不可开交。

    哎哟,这种自吹自擂、自我感觉良好,其实就是自卑、不自信的表现,能骗得了棍儿吗?

    棍儿可是见过大世面的。

    真正拥有众多女子的男人,从来不会炫耀。

    只有一个也捞不着的男人,才会疯狂地装裱自己,以掩盖自己那点廉价的自尊。

    棍儿,一开始,在宿舍里,是不说话的,也不认识他们,没什么可聊的。

    只是闷闷地听着,捕捉各种信息。

    后来,这些男荷官,主动和棍儿搭讪:“棍儿哥,你成亲没?”

    棍儿摇摇头:“没有,我一个穷鬼,谁会跟我?”

    “棍儿哥开玩笑了!谁不知道棍儿哥是津门赌神陈三爷的门徒,陈三爷赚了那么多钱,他吃肉,你喝汤,也该喝饱了!”

    棍儿听完,差点笑出来,陈三爷是赢了很多钱,但没有一分是陈三爷自己挥霍的,陈三爷的钱,都用来抵债和行善了。

    这正是棍儿佩服陈三爷的地方。

    棍儿的妹妹花儿,结婚时,陈三爷和沈心茹都到场了,陈三爷随了300块大洋的红包,须知,那时候,可是陈三爷最缺钱的时候!

    沈心茹更是给了一个龙凤呈祥玉璧,价值连城。

    这个恩,棍儿一直记着。

    最大的恩还不在这里,而是当初陈三爷料理完一切,准备和沈心茹出国时,陈三爷计划带上他和肥牛,这是一辈子的拉扯。

    陈三爷拿他当亲人了!

    棍儿心里都明白。

    棍儿在天津跟着陈三爷,陈三爷按照赌场的职位,给他发工资,一文不少,每月几十块大洋,如果换作别人,肯定会记恨陈三爷,我跟你出生入死,你他妈的挣了这么多钱了,还给我发这点死工资?

    你应该给我一半!至少十分之一!

    才对得起我!

    否则,我就造反!

    但棍儿和肥牛没这么做,也没这么想,这哥儿俩私下交流过,他们明白,陈三爷挣的钱,陈三爷一分都没花,左一个三百万,右一个八百万,可陈三爷并没据为己有,更没大花大造、纸醉金迷。

    手下的人,为什么不反?

    就是因为当老大的,行得正,走得直。

    否则的话,陈三爷如果自己大吃大喝、大嫖大赌、广置田宅、酒池肉林,还依旧给棍儿和肥牛发那点工资,两人早就不干了!

    开玩笑呢?

    分赃不均,是历史上所有帮派分崩离析的根本原因。

    也是所有农民起义最终土崩瓦解的致命原由。

    棍儿和肥牛一直对陈三爷忠心耿耿,就是觉得陈三爷是个好人,有血有肉的好人。

    这些事,上海的荷官当然不知道,他们继续问棍儿:“棍儿哥,你是陈三爷的手下干将,咱们是同行,你一个月,薪水多少啊?怎么也得上千大洋吧?”

    听听这话,问别人工资,其实不是关心别人的收入,而是生怕别人比自己挣得多。

    就像问别人家的孩子,是否有出息,在哪里高就,其实不是关心别人家孩子,而是生怕别人家的孩子超过自己家的孩子。

    说白了就是忌妒,生怕别人比自己过得好。

    一看到别人过得好,眼珠子都红了。

    一看到别人倒霉,就高兴了,挺着个肚子、掐着个腰,说一些不疼不痒的话,其实心里快乐死了。

    因果相报,共业共偿。

    如果一个群体中,只有一个人心存忌妒,那么只有他一个人受果报,如果整个群体都是孬人,那就是集体受报,大灾大难会不停地出现在这个群体头上,无论是千年轮回,还是万年轮回,始终走不出这个圈儿。

    棍儿笑着对众荷官说:“哪里有一千大洋啊,我一个月的薪水就是40块大洋。”

    “啊?”荷官们不相信,“不可能!你是陈三爷的左膀右臂,挣得还不如我们多?”

    话虽这样讲,可荷官们脸上已经露出喜悦之色,只要别人比自己混得差,他们就高兴了。

    棍儿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天津的赌场有抽头,如果月底业绩好,我们是有提成的!”

    众荷官一愣,眼睛睁大了:“提成多少啊?”

    棍儿微微一笑:“基本都是几千大洋吧!”

    嚯——棍儿这个牛逼吹得,真是杠杠的!

    棍儿自从跟随陈三爷以来,别的本事没学会,吹牛逼、说假话的本事学得活灵活现。

    耳濡目染嘛,棍儿天天在陈三爷身边,陈三爷骗潘召、七和尚,骗龙海升、蕉爷,骗蔡猫、孙二爷,等等,巧舌如簧,天衣无缝,他都是见证人。

    说谎,本质上是对对方心理的一种完美拿捏。

    吹牛逼必须吹得恰如其分,否则吹得不合时宜,被人识破了,容易崩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