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府之于开国四姓,同样是一等国公府,但规制却要低上一等。开国四世家,陇西韩氏为定国公,天水商氏为护国公,天水谢氏为安国公,汝南安氏为齐国公。
定国公为国定策,大齐的法典乃是由其制定修缮,世代相传。定国公府食客门生众生,皆为大齐法家名士,多数在朝堂供职,入台阁,职司机要。
护国公就更不必说,于大齐有开国之功,于高祖有救命之恩,历代以公主下嫁。护国公府前武将下马,任何人不得在府中持械行凶。掌护国铁军——风圣军。
而掌刑名的天水谢氏,当成起一个“安”字,安邦定国,邦国之安在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谢家人的公正,在大齐有口皆碑。
齐国公安氏乃是以礼治国的能臣,齐家治国平天下,有礼方才齐家,齐家方才治国,有礼才有尊卑,有礼才有天下。否则,礼崩乐坏,国将不国。
此乃开国四姓。
先帝并非高祖正统嫡系。其封地在河内,因爆发五王之乱而举兵拱卫京师,却在半途中击败叛乱的五王,因此抢占先机入了洛阳城。又得豫章和汝阳两位公主的支持,顺利登基称帝。但又受制于开国四世家,于是他将有从龙之功的裴家次女嫁予太子,封裴止为庆国公。意为普天同庆,却比不上开国四姓的各掌一方国事。
有国公之名,于国却有实绩,乃是先帝的一把刀而已,意在于对抗大齐百年来的世家门阀。
但裴止除了命好之外,无才又无德,全凭崔氏替他打点府中的一切,教养儿郎,与世家联姻。最终,无法让先帝得偿所愿,与世家分庭抗礼。
其实裴家如今十分尴尬。裴皇后育有三皇子,想要夺位登基,便要讨好被太子一再打压的世家,形成合力,方才最终胜出。可世家并不买裴家的账,在先帝处处受制,又岂是一个裴止可以笼络的。但寒门又大多拥戴太子,这是太子最大的资本。而太子没有兵权,一直颇为被动。但萧寅的回京,给了太子最大的倚仗。
而这个时候,太子不再像从前那般一味地打压世家,他开始学会讨好一些并不显赫却又古老的世家,如太子妃的沈家。紧接着,韩凛和何昭先后入了太子门下,这两位当世最出色的世家儿郎。一位是开国四世家之一的定国公承重孙,一位是前司徒何继业的公子,文采斐然,被国子监祭酒蔡通称之为当世才俊,与商荇、裴衍合称为“洛阳三俊”。
商荇是护国公府的小六郎,即便裴家娶了护国公唯一的女儿商沅君,却始终无法与护国公祸福相依。裴家只剩下裴衍,这个由崔氏精心培养的“名士”,无论是人品才学,在太学的学子心中,裴衍都是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没有瑕疵,没有缺点,光芒万丈。
而这样的人,却被韩凛拉下神坛,成了帝京的笑话。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被拉下神坛。裴家妄图再度与商家联姻,与其深度捆绑,以达到其扶植三皇子上位的目的,也成了痴心妄想。
但裴家不甘心,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于是裴家决定反击,第一个攻击的目标就是商家与韩家。
商家没了兵权,韩家只剩韩凛一人。
自回洛阳之后,商离还未曾登过庆国公府的大门。于是,她挑了黄道吉日,也就是择日不如撞日,既是韩凛和商荇都无事可做,那就一起去了。
人也不用多。韩凛和商荇带的都是他二人在漠北的亲信,一共带了四人而已。
一行七人,也不用递拜帖,直接杀进去。
当年,崔氏为了表示对商沅君的接纳,为商离留了一处院落,同样叫扶离小筑。年幼时,商离时常来住,因此她入庆国公府也算是“回家”,没有敢拦。若是此时拦了,崔氏的颜面要往哪搁。那些所谓的贤良、宽厚之名,岂非都是骗人的。
但商离一进庆国公府的大门,崔氏便收到消息,如临大敌。
商离并没到她的扶离小筑,她先去见了裴远衡,而后直接去了未然居,去找裴衍。
裴衍今日没有外出,对商离的到来完全没有准备。在她踢开门的那一刻,书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无所藏匿。
“裴三郎,许久不见。”商离笑容可亲,两眼微眯,但眼底却没有笑意,只有冷漠的肃杀之色,“我带了两个朋友来看你,不介意吧?”
商离用的是问句,但却没有等裴衍点头,商荇和韩凛已经出现在商离身后,如同两尊杀神,面无表情,并不像是探望朋友。
“九娘这是何意?”裴衍示意屋中的人离开,“今日我有研习,不方便见客。”
韩凛和商荇带来的人把未然居的门口堵住,想离开的人都走不了,默默地又回到屋中,对裴衍一番耳语。
“我与裴三郎有三年没见,前段时日听闻,裴三郎君想娶我,今日特地来问问,你是否还想娶我?”商离步步向前,目光扫过案上写过的纸,眸中一凛,“我记得,三郎离开信都说,我曾说过,莫要多生事端,你我还能是朋友。可三郎似乎不记得了。”
裴衍强辩道:“是九娘想嫁于我,爱而不得,因此生恨吧!”
“不对吧!裴三你不是说,我与定之才是一对,我二人在信都同住同吃,只差没有狗男女写在我二人头上。如今又说我想嫁你?裴三,年少时你编故事,我可以不追究。你想成就你的名士之名,却毁了我的名声,我也不计较。但今日却是不同的,你想让整个护国公府声名狼籍,我却是不能忍的。”商离身形一闪,从案上捞起一张纸,“不仅是护国公府,还我有六兄,还有小元,你想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那么,我也不用跟你客气。”
商离咄咄相逼,裴衍慌了,步步退后,“你想做什么?这是庆国公府!”
“那又如何!”商离敛尽笑意,“我乃圣人亲封的开阳郡主!区区庆国公府,能奈我何?来人,把裴衍给我绑了,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