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叶旭有备而来。他隐于暗处，等韩凛走后才出现。而最为关键的是，韩凛竟然没有发现叶旭在跟踪。可见，夜枭出身的叶旭，其行动力是何等的惊人。

    不能与夜枭结仇，因为夜枭为了复仇不死不休。商离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三年来夜枭连踏足漠北都没有。如今看来，那是因为夜枭知进退、懂规矩，漠北并非征西军的地盘，已经折损数名将士，不能公然犯事，否则伤亡惨重，即便是杀了商离，也难逃刑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夜枭能隐忍三年，只为了杀她这样一个武力值并不对等的小女娘，可见其可怕之处。不得不说，萧寅不愧为当世两大战神之一，能训练出夜枭如此可怕的战力，可谓是大齐之福。

    但萧寅的为人，并不值得称道。有道是，有才却无德。

    他何德何能，得到夜枭的誓死效忠。

    “你想杀我？”商离不见慌乱，停车与他对峙，“叶将军，你要想好，这里是帝京洛阳，可不是你的凉州大营。我即便是犯了死罪，那也不是你能杀的！大齐有法，没有大理寺与刑部的公文，你一个羽林中郎将就想杀人。以命抵命吗？你好不容易能从凉州到洛阳，位居羽林统帅，日后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因为我一个随手就能捏死的女娘，而自毁前程，你不觉得可惜吗？”

    叶旭没见过如此话多之人，他明明说的是死罪，她却毫无惧色，还能如此侃侃而谈。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我杀了你，就地埋了，我继续回到洛阳当我的羽林中郎将，神不知鬼不觉。我为何要自毁前程？”叶旭抽出佩刀，步步朝她逼近，“女公子，你唬不了我。夜枭在女公子身上吃尽苦头，折损十人，我等了三年，不会打一场毫无准备的仗。”

    “十人？”商离掐着手指计算，冥思苦想，如何也算不出她究竟杀过几名夜枭，“若夜枭能如此轻易死于我手，看来也并非传言的那般不可战胜。你们又如何配得上征西军的精锐？叶将军，你不要诓我。这附近是没有人，但也不能说明你能杀得了我。”

    商离在想，她从叶旭手下逃命的几率有多高。逃命是其次，还要带走商沅君和裴远衡的尸首，一共六具。似乎颇有几分难度。

    “女公子要不要试试看？”叶旭把刀架在商离的脖子上，“你可以大声喊，看看是否会有人出现。”

    商离审时度势，没有挣扎。她不是叶旭的对手，没有必要做无谓的争斗。

    “那我喊了？”商离目光落在远方，狡黠地勾唇，“若是我喊出人来，叶将军该当如何？是继续杀我，还是放了我？若还是继续杀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大喊。”

    “你倒是识时务。”叶旭开始转动刀锋，“那你就受死吧！”

    “等等！”商离大喊，“既然我横竖是要死，在我死前能先为我母亲安葬吗？叶将军，人固有一死，你愿为同袍报仇，枉顾大齐法度，而我愿意为了安葬母亲而甘冒死罪。既然都有不可撼动的目的，不如了我的遗愿，我也能让将军如愿。将军以为然否？”

    商离这就有点耍赖的意味。既然要死，那让我把事情干完再死。这样大家就公平了。

    “休想！”叶旭满身戒备，“少跟我玩花样。如今没有人能救你，你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我是不会如你所愿。”

    商离轻叹，“那我喊了！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叶旭玩味地看着她，“别浪费力气了，没有人会来救你，方圆三里都是我的人。”

    商离微微蹙眉，“你如此确定韩凛已经走了？他若是折返回来，杀了你的人，你以为如何？”

    叶旭一愣，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一把冰冷的利器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韩凛没有走远，可以说他没有走。他只是假装离开，假装走远，假装没看到叶旭埋伏的人马。他不是没有带人，而是不想高调出行。

    “你现在放下刀离开，我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韩凛的声音低沉，“你的人都被我解决了，他们不敢动。知道为什么吗？羽林卫的职责范围在禁中，而此地是京郊，羽林卫无诏不得杀人。而我执掌风圣军，除了禁中之外，都在我的管辖之内，宿卫牙门二军也归我调派。今日，我奉命监斩，京中发生任何事情，我都有权处置，而不用向萧太尉禀告。叶将军，你我都是领兵之人，但万事皆有法度，尤其是京城。”

    这话方才叶旭听过，可他丝毫没往心里去。

    “你以为，凭你二人杀得了我？”叶旭自恃身经百战，毫无畏惧，“韩凛，你若能杀得了我，我无话可说。”

    韩凛却收了刀，与商离并肩而立，“我为何要杀你？杀了你，我为此而获罪，岂不是得不偿失。大齐有法，武将之间不得私自械斗，否则无论是何原因，参与械斗之人就地解职，发配边关，终身不得升迁。”

    叶旭深深蹙眉，“怎么可能？你是在骗我的吧？莫要以为我自凉州而来，什么都不懂，由着你胡说八道。”

    “你确实什么都不懂。”商离遗憾地说：“我大齐的法典出自韩家之手，韩家历代为大齐修法，韩凛所言绝非虚言。你若是不信，尽管来试。你自边关而来，边关苦寒，你不想再回去一次吧！”

    叶旭缓缓放下刀，目光如刃，狠狠地砸在商离身上，“你总会有落单之时，我总有机会取你性命。”

    “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叶将军，你现下是羽林中郎将，你的职权在禁中，你擅离职守，可曾想过后果？”商离摇头，“我知道夜枭的手段，可你如何能做到不会背负罪责？一命换一命，其实我也不亏。”

    韩凛说：“走吧，不用与他废话。他若是能想明白，就不会贸然出手。”

    韩凛话音刚落，叶旭抢先一步，飞身上了马车，调转方向扬鞭而去，“你们想要尸首，那就到太尉面前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