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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虚张声势,但有用
    商离索性席地一坐,“我人就在这。你们若敢,直接来便是。若是没有这个本事,日后便休要再让我看到。”

    她神情闲适,无所畏惧,再度抬头仰望满天星辰,终是觉得还是漠北的星空更加清澈明亮,可若是她赌输了,这便是她今生最后一次看星空。即便是不尽如人意,可也是最后的星空。

    一队宿卫军巡逻经过,领头那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停下脚步,“女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商离摇头,“未曾。只是走累了,歇一歇。”

    “不知女公子府上何处,在下让人通报府上派人来接。”领头见她衣着华贵,面容姣好,眉宇间压着一丝逼人的英气,“夜已深,女公子一人在外逗留,恐有危险。”

    商离却不以为然,“我这么一大活人,朗朗乾坤之下,会有何危险?将军好意,妾心领了,但是妾还想再坐片刻,等歇足了,便会回府。”

    领头宿卫还是不太放心,“不如留一军士,与女公子同归如何?”

    “不必如此,我真的无妨。”商离迅速站起身,施了一礼,“多谢将军,我这便走了。”

    商离往暗处瞥了一眼,人已经都散去。若真动起手来,宿卫军并非夜枭的对手,但夜枭不敢动手,损兵折将,又要赔上萧寅的“一世英名”。

    回过头,却见一人提灯立在光亮处,一身青衫磊落,皎皎如月华,长身而立。

    “夜深了,入秋寒凉,府中说你想一个人走走,我便给你拿了一件御寒的衣物。”韩凛向她走来,“耿将军,这位是开阳郡主,韩某这便送她回府,劳将军挂心,委实是郡主在漠北待久了,总是走一处,坐一处,失了礼数。”

    耿介一见是韩凛,上前行礼,“韩将军言重了,护佑百姓乃是宿卫军的职责所在。先前不知是郡主,在下唐突,还望郡主见谅。”

    商离反倒不好意思,睨了韩凛一眼,“是我的错,耽误耿将军巡逻,我这便走了。”

    说完,拉着韩凛快步离开。

    “你说,为何非要揭穿我的身份,走便走吧,多此一举。”商离小嘴轻噘,十分不悦,“可想而知,明日宿卫军中定然传来我夜深坐大街之事。韩定之,本郡主不要面子的吗?”

    韩凛嘴角上扬,把外袍递给她,提灯照亮她脚下的路,“宿卫军识得你,并非坏事。以往你在洛阳时,无人不识你,可三年过去,宿卫牙门二军人员调换,大都不认得你。以后你一人出门,若是不慎出了意外,求救时也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商离当即明白过来,方才他便在了,“你也明白,这些人不敢动手。若是敢动手,府中那般多的校事和探子,我早就死于非命。”

    “不能冒险,凡事总有万一,狗急也会跳墙。”韩凛慢慢走着,“今日朝会上,萧寅失了先机,护不了叶旭,他定是怀恨在心。因你而坏的事,他也会在你身上找回来。只是并未知晓他会以何种方式,只能静观其变。”

    商离披好外袍与他拉开距离,“既是如此,你我还是莫要走得太近。我那日的戏白做了?”

    “你可以远离我,但我却不能远离你。我心悦于你,我从未否认过,即便是朝堂之上,我亦是如此直言不讳。是以,我来寻你,是我的事。而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无论你要做甚,我都依你。但唯有远离你,恕我做不到。”韩凛自有他的考量,“都说你我是最不般配之人,可如何才算般配?我心中之人,并不需要旁人认可。我曾克制自己,但除了思念成狂,我寻不到半点法子。兴许这一生便是如此,折于你手,可能是我捡到了你,这就是我的命数。我要护着你,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会护着你。至于你是否需要,那是你的事情。”

    商离落后半步,低眸敛睫,不叫韩凛看到她眼中的情绪翻涌。她这一生得到许多的偏爱,但这些偏爱之中她都不是唯一,只有在韩凛的心中,她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她被他捡到,从此形影相随,相伴成长。别人或许有过误解,但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她明白他心中所想,他亦是心如明镜。这样的韩凛,叫她如何再另择郎婿。

    可这就是命数。

    “姑父说,齐家要与你结亲。我看姑父叔父家的四娘清丽可人,年方二八,与你甚为相配。高平齐氏,富庶一方,于你大有助益。”商离声音不见起伏,“商家势微,甚至有可能被高崇以各种理由治罪,若非是在服丧期间,他已经动手了。风圣军在商家手中太久,久到人人都以为风圣军是商家的私兵。即便是裴止执掌风圣军时,风圣也不会与他一同谋逆。这是高崇最为害怕之处。是以,他不让三舅父回明州,不让六兄入朝,不让大舅父执掌京兆。长兄,我并非是你该娶之人,我只会给你带来灾祸。而你的责任是拿回定国公府的爵位、守住世家风骨,护佑黎民百姓,不该与我继续纠缠。”

    “爵位我要,世家风骨我也会守,黎民百姓自然也不会有失。但这与你并不冲突。”

    开阳郡主府已到,韩凛止步转身,“我要娶你,阿微。这是我韩凛此一生必定要做之事。还好,我还有时间,我还有机会。”

    “你方才说,我在漠北时,总是走一处,坐一处,你是如何知晓的?”商离的话题陡然一转,“我在宁郡屯田耕种,而你在上阳驻守,上阳与宁郡相隔甚远,快马要两日才能到。你不会是擅离职守?”

    韩凛轻咳两声,露出无法控制的笑意,“这便让你识破了,也罢。我是去了宁郡,只是远远地看上几眼,便又打马回上阳。说实话,我也想像拓跋迟那般与你一同耕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当一对寻常夫妇也是极好的选择。”

    “你说看上几眼,那你是如何知晓我与拓跋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商离忍着笑意揶揄,“你这是看了几日?”

    这时,郡主府的大门打开,商荇带着一队人走了出来,“我把你府里的人都置换了,除了蔡夫人带回来的人,其他人一律带走。这些是商家的部曲,你留着用。这是大父的意思,你有何不满意,尽管与他说去。还有,方才跟踪你的夜枭,我已经找人解决了。”

    “六兄,你这是何必!”商离扶额,“犯不着杀人。”

    “难道他萧寅敢说有夜枭被杀?”韩凛轻敲她的脑袋,“总好过你深夜坐在街中,叫嚣挑衅要好吧!”

    商离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虚张声势,但也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