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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白日不能说人
    高价粮食的出售,商离早已知晓。她入京以来,开了三间米铺,由她从漠北带来的人为主经营,但是不到三个月,便因为各种经营上的问题,被州府禁止经营。

    她当时问过商元济,商元济还在京兆尹的任上,没有居丧丁忧。商元济却称,州府并未上报此事,而她的米铺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后来,她多方查证,才明白问题出在米面的价格上,她所出的米面比市面上的要低,因此动了其他米铺的利益,被联合打压。

    这种事情若是由商元济出面,也不是不能化解。但是如此一来,也就暴露她是幕后掌柜之实,反倒失了她开设米铺的初衷。

    但是米铺的米面价格公道,也有不少的人暗中购买,没有因为米铺被禁止经营而没了往来,只是不再开门迎客,转入地下交易。这也给商离省了一笔店铺的租费,由各府直接采办,送货上门。如此一来,对她的人打听各府消息更为有利。

    是以,她也没有再追究是什么人对她的米铺进行打压。但这件事商离并没有忘记,只是一时间事情繁杂,无暇他顾。

    阮府的赏菊宴,她也有意探探他的口风,没想到阮穆主动找她,免去她不知该何从下手的困扰。但因为玄甲卫被杀,商离格外警觉,不想再牵连无辜之人。

    “夫子,这件事我约摸查了一下,应是囤积居奇,豫州三年旱灾,颗粒无收,洛阳周边农户免了三年的赋税,不少的粮仓空置,有富户大肆采购也不奇怪。”商离轻描淡写,“夫子府上的米面粮食,学生包了,明日我便让人送来。”

    “哼,你这是想糊弄老夫?”阮穆不买她的账,“老夫乡下的庄子也有产出,不缺这口米粮。依你所说,户部划拨售卖的粮被富户买走,这是谁允许的?民间自由流通的粮食,被如何买卖,只要买卖方愿意,州府也管不了。你自漠北而来,价格低廉,有人大肆买入,并无不妥。但是你要高价售卖,有人愿意买,也没有会管。但这是州府的定价粮,州府定价如此之高,还是如此劣质的米面,却无人质疑吗?”

    商离眼观六路,赏菊宴上望向她与阮穆的人多了起来,其中不乏向他们接近的仆从,“夫子是想说什么,不妨直言。这里虽是说话的地方,但不能长久。夫子请我来,也是不想被人知道你我所谈之事。”

    “老夫只想知道,户部划拨的定价粮去了何处?”阮穆面沉如水,“老夫擅稼穑,见不得百姓吃不饱。豫州三年大旱,民不聊生,先前削减各府部曲,他们没了营生,也无处耕种,大多沦为流民。可我大齐明明有低价的上等米面,市售却没有。你若是查明了,老夫再上疏朝堂。若是此时上疏,难免打草惊蛇。”

    “夫子如何知道这事学生能办?”商离自问回京后,并未在粮食一事上过多参与。

    “你往各府的回礼,不就是最好的证明。”阮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三年的辛苦耕种,都给谁人做了嫁衣?”

    商离叹气,“可我能做什么?我又没有在朝为官,我想查也不一定能查到。”

    “别人查不到什么,老夫信。但你,别跟我绕弯子。老夫在太学的行踪,你是如何一清二楚的,你当了老夫七年学生,老夫焉能不知?”阮穆淬她,“别装了,去找你师母,已经有人围过来,你走吧。”

    商离立刻起身,把两个饭团一起带走,“不吃白不吃,夫子家的厨子手艺还是挺好的。”

    商离与阮府的女主人陈氏寒暄许久,陈氏热情地为她引荐各府的女眷,她离京三年,这场赏菊宴是商离自回京后第一次正式受邀的宴会,有些生面孔,并非是她年少识得之人。这对商离而言,正是她所需要的。即便心中对玄甲卫被杀的悲伤未褪,但还是十分热络地寒暄。

    晌午一过,商离立刻起身告辞,匆匆赶往城外的松源寺。

    松源寺的厢房还未修缮完成,但大殿完好,僧人归位,围着十口棺木,齐诵地藏经超渡亡灵。

    商荇端坐于其间,面容肃杀,十名玄甲卫都是与他一同入军的同袍,与他出生入死。若非是他开口留人,这十人不会死于非命。

    “是夜枭?”商离在他身后坐下。

    商荇摇头,“看似夜枭,却不是夜枭,更像是有人豢养的死士。但他们所用的阵法,是征西军和夜枭惯用的手法,但他们的兵刃却是来自柔然。他们应该是夜枭,却不属于夜枭。简单来说,这都是萧寅的人。此仇,必报。”

    商离又问:“大概有多少人,你可知道?”

    “近百人。”商荇说,“麦子咽气前与我说的。”

    “倘若是萧寅,他以何豢养如此之多的死士,这些死士又在何处落脚?若是夜枭,在征西军中,平日都由军中养着,不用花他一分一毫。可若是死士,他如何供给?虽说他是勇毅侯,但与阿耶的忠勇侯一样,都只是一个空头衔,并无实封。但吴郡陆氏百年门楣,田产颇丰,他兰陵萧氏却是实打实的寒门,既无田产,又无家业。”商离想了一下,“即便是他连年征战,烧杀抢掠,凉州苦寒之地,也不见得有多少家底。”

    “你知道了什么?”商荇同样有疑问,“若是有证据,直接端了他的老窝,让他彻底从朝堂消失。”

    商离苦笑,“若是那般容易就好了。六兄,节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要与你我联手之人。”

    “是谁?”商荇蹙眉,“你这没头没尾的,到底想说什么?”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何定陶郡主非你不嫁?她心悦于你是不假,但秦王与商家并无往来,突然间设了一个局把郡主嫁与你,婚后又让她住进护国公府。这看似十分平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商离话音才落,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倏地回眸,愣住了。

    果然,白日不能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