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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他愿意追随她
    “这不合规矩。”陆冉是第一个站出来提出质疑的,“征北军统帅被俘,岂有女子掌兵的道理。你是韩将军夫人不假,但各军自有统帅,主将不在或危难之时,将由武威营统帅暂代,若武威将军同时不在营中,或由各军统帅之中,军功最显赫者暂代。”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一军主将,关乎边境安危,甚至关乎大齐的存亡,自然不能是一言堂。陆疆在冀州二十余载,军中诸将都对他十分信服。一是他事事都提前与诸将相商,二是他在冀州驻守多年,战功赫赫,无人敢与他公然叫板。

    但韩凛却是不同的。他根基未稳,虽有战功在身,但他的出身特殊,在征北军中处境尴尬。刚入军时,历经重重磨难,九死一生,靠幽州之战才得以立足。而今,韩充卷土重来,他与韩充之间父子关系,再次被摆在台面。

    唐用沉思许久,“有人盛传,韩将军的幽州之战能如此轻易地取胜,便是因为他与韩充暗通款曲,以助他立下军功,夺回定国公的爵位。但圣人迟迟不把爵位还给韩家,韩将军怀恨在心。韩充联合柔然发动冀州之乱,忠勇侯战死,韩将军接掌征北军。这对韩充控制的北燕而言,只要他二人联手,漠北之地早晚都会归北燕所有。”

    唐用是第一次在幕府聚将时列席,斥候营虽有商离执掌,但唐用负责消息的研判,自冀州之乱消息滞后,商离向韩凛申请,唐用列席幕府聚将,以便把所有近期的消息整合。

    但商离没曾想,唐用给出的消息,竟然是坊间的传闻。

    “唐用,你这是未经证实的消息,传闻只是传闻,尤其是对大将军的传闻,一向都有。只要他还是征北大将军,这些消息就会一直存在。”商离挑了挑眉,“他被俘的消息我不想张扬是不行的,虽然会乱军心。但北燕会放出的消息,可能会是定之投奔其父。这消息对军中将士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唐用猛地抬眸,“郡主料事如神,属下佩服。”

    商离在心里苦笑,这哪里是什么料事如神,这是亲身经历,“你可探得什么消息?”

    “龙城盛传,韩将军投奔其父韩充,与郡主决裂,郡主怒而刺伤韩将军,韩将军昏迷不醒,生命垂危。郡主离开时,写下和离书,与韩将军一别两宽。”唐用据实以告。

    全场哗然,纷纷看向商离,投以不敢置信却又同情的目光。

    商离十分坦然,从容不迫地回答道:“他被俘后,韩充用他要挟于我,为了不牵连征北军,我故而与他和离,以便执掌征北军。韩充过于阴险,连亲生儿子都算计,只怕这件事不通令全军,恐会军心不定。龚司马,你立刻撰写邸报,通令全军,绝不能让龙城的消息先传进将士们的耳中,不得有误。”

    陆冉仍是不同意商离执掌大军,“既然主帅被俘,那便上奏朝堂,否则这欺君之罪,谁人来担?”

    “我担!”商离掷地有声,“此事不能上奏朝堂,萧寅对征北军兵权虎视眈眈。此时主帅被俘,正好给萧寅派人接掌征北军的机会。子安叔,这是陆家的征北军,我阿耶临终遗言,韩凛本执掌风圣,不得不接手征北,还不是想要保住兵权。若是这些事宣扬开,对谁最为有利?”

    陆冉深深蹙眉,朝堂之争,他所知不多,陆疆在世时不愿多说,不想让朝堂纷争动摇军心。

    “征北军守卫漠北之地,不该沦为某些人弄权的工具。”商离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征北大将军之位,我坐定了。我乃陆疆与商沅君之女,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执掌大军。尔等可以质疑,可以反对,任何事都可以在今日提出来,让我明白尔等的顾忌。往后,我会解决掉所有的顾忌,守护好征北军,直至韩将军平安归来。”

    郑嚣是亲见商离与韩凛生离之人,“子安,郡主有忠勇侯和韩将军的印信,二块将军令牌,等同于调兵的虎符。你也莫要忘了,忠勇侯生前一直想让郡主回信都,就是想让她执掌征北。她毕竟是你们陆家这一代中,最为出众的一人。不是她能征善战,天纵奇才,而是她的心性最为坚定。她能审时度势,逆势而为,忍常人所不能忍,保全自身的同时,也能保全她要保护的人。诸位将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唯有郡主接任征北大将军,兵权才不会被觊觎。”

    这时,裹着一身狐裘的御史监军何昭闯了进来。他瘦了,两颊深陷,昔年如画的少年,如今已是面目全非,不见往日的风华绝世。

    “尔等竟然敢私议征北大将军的归属,这是欺君之罪。”

    商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何安仁,你是慈幼院没有待够吗?无妨,把他的衣裳扒了,继续扔进去。”

    何昭赶紧揪住衣襟,他自小就怕商离,因为嗜甜被她抓住把柄,为她写了三年的功课,练成左右手书法,名动洛阳。而她当时说:“我要成亲的话,一定选你当郎婿,因为你听话。”

    何昭一直记着,不敢松懈。他喜欢商离的恣意妄为,那是他身为世家子弟想都不敢想的。他明明知道商离不受陈规约束,却还是一心娶她为妻。他明明知道商离心系之人并非是他,却还是甘愿为她所用。可当一切落空之时,他只能奋力顽抗。

    “商离,你简直不可理喻。”

    “若是有人敢泄露我征北军军务,即便你是御史监军,我也照杀不误。”商离拍拍他的肩膀,“念你我相识一场,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有用之人,而不是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你可还记得,你在太学时的那篇流传于世的策论吗?惊才绝纶,堪称当世表率。可看看你现下都在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置世家利益于不顾,偏要与那萧寅交好。萧寅给了你什么,让你可以枉顾伦常至如此之地。”

    “你要上奏朝堂,随便你。但萧寅能让征北军的八百里加急入不了洛阳,我同样可以。”商离不是在吓唬何昭,“你有你想护的人,而我也有我想护的人。既然你我达不成共识,那便只能兵戎相见。如你所见,你所带侍从都被解决掉了。”

    何昭陷入对往昔的追忆之中,脸上只剩苦笑,有一种孤帆远去的悲愤无力。他一步步走到今日,似乎都在怪商离的不是。可路何尝不是他自己走出来的。他愿意追随她,可她眼中却仅有一人而已。

    “你可曾想过护国公府如今的处境?”这是何昭离开前,给她留下的一句话。“若是今日来的监军不是我,你又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