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嗡！

    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一道巨响，声波在这一刻，仿佛实质化，江言澈原本要消散的身形，被这么一震，硬生生重新凝实。

    但当然，他返回现实的进程只是减缓，并未被阻止。

    他的身形依然在变淡，可他瞳孔地震，一闪身躲过【死神】和【恶魔】的气势压迫，不再搭理面前的钱进，仰起头，向着“射手座”箭矢命中的位置望去。

    原本附着在塔尖的蝙蝠印记已被箭矢射穿，令江言澈讶异的是，即使是刚刚那样凌厉的攻击，也没能在【塔】上留下任何痕迹。

    “发生了什么？”

    “老东西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真是上了你这艘贼船！”

    潜意识海，能够放大意识的交流，江言澈感知到了【死神】和【恶魔】间的沟通，刚困惑他们交流的内容，下一刻，脸色大变。

    不为别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重量，轻飘飘的，一阵风都有可能将他吹跑——

    ——【星星】的力量，他感受不到分毫！

    像是从云端跌落凡间，江言澈失去了所有的超自然力量，他只能跟普通人一般，旁观着眼前一切，身体的消散他无法遏止，大概再三分钟，他就会完全脱离梦境，回归现实。

    暂时不去想回现实要处理的烂摊子，江言澈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灯塔那儿。

    隔着镜面裂缝看到的灯塔大小有限，同时，由于距离太远，江言澈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刚刚那道巨响后，潜意识海下的灯塔大门缓缓开启，门内，并不是想象中的黑漆漆一片，门中……还是一扇门！

    只不过，这扇门给江言澈的感觉很奇怪。

    它分明就在灯塔入口处，主体呈现一种朴实的黑色，但是它的边框散发着金色光晕。光晕盖住了整扇门，不知是不是这光晕的缘故，在江言澈的视觉中，这扇门忽远又忽近，明明近在灯塔入口，又像在无穷的远方。

    这种可望不可即的状态，让江言澈有些难受。但潜意识告诉他，就是这扇门的出现，导致他无法再调用【星星】的力量！

    而且不只是他，另一边，附在钱进身上的【死神】、【恶魔】意识，同样受到了压制。很明显，它们也没有了攻击性，只有拌嘴的能力。

    那扇门……究竟是什么？

    钱进种下蝙蝠烙印时，它不出现，反倒被江言澈一箭射了出来。

    莫名地，江言澈心中涌现出强烈渴望，就像是饿兽见到猎物，就像是沙漠久行者见到水源，他想要靠近那扇门，但是，心中又有些发悸。

    “走吧……”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随着空气传入江言澈脑海，猛一抬头，望见的，是气息再度变得神秘的灯塔！

    那扇金色的门，大抵便是整个潜意识海潜藏的隐秘，也是【塔】镇守的东西。

    一切诱惑人的东西，都有其害处，这门也不例外。

    似乎这还不是江言澈该探索的东西，灯塔的射灯光再度洒在他身上，一个恍惚间，他身躯消散速度加快。

    眼前潜意识海的景象，如玻璃般层层剥落，周围再度陷入黑暗，耳畔，隐约响起了医疗器械的“滴滴”声，还有……

    江枫的呼唤。

    呼……

    江言澈长吁一口气，这次从梦中醒来，他根本不用缓一缓思绪，就已经很是清醒。

    睁开眼，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时间：

    8：16。

    他这一觉，深度睡眠时间还不到七小时，却格外清醒。

    或许是那扇门给他的印象过于深刻，即使眼前是现实的纯白天花板，但在眼前的纯白中，他依然能隐约看到个金边。

    那门后……究竟是什么？

    “喂，小澈，小澈？！”

    想得太出神，以至于身边江枫呼唤了他好久，江言澈才徐徐望向他。

    “怎么，睡傻了哈哈？对了，昨晚的事儿，不跟我解释一下？”

    说这话时，江枫已经让其他所有医护人员都退了出去，这个单人病房，只有他和江言澈两个人。

    对江枫的询问，江言澈早有准备，毕竟监控中的身影瞒得过安保人员，但一定瞒不过江枫。

    “……昂，我想去找洗手间，但很遗憾没找到。”

    牵强的借口，面前，江枫叹了口气。

    虽然昨晚江言澈退出了诊所系统，但是搜索记录依然存在。

    江枫轻轻拍了拍江言澈的肩，随后，替他捋平了白色床单的褶皱：

    “好啦，你想做什么，你爸我都清楚，叶凝裳就在二号单人病房，就在你的正楼下，想去找她……不用这么偷偷摸摸。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怪你呢是吧？！”

    二号单人病房……

    江言澈微微蹙眉，如果他没记错，他所在的这个，是三号单人病房。这顺序，大概是按照住院先后排列。

    “不好意思，昨晚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错了就是错了，江言澈也不再找什么借口，默默道着歉。昨晚确实十分危险，如果安保人员真把他当成什么不速之客，快速冲上来用警棍之类的武器。

    只是普通人的江言澈根本扛不住，身体的虚弱没养好，结果又惹出新伤。

    “早饭一会儿会给你送来，吃完后，你自己下去看看吧。”

    像是知道陪着江言澈去看叶凝裳会尴尬，江枫交代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

    他知道江言澈现在的精神状态，并没有热脸贴冷屁股，去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让江言澈认他这个父亲。

    相比于父子，江枫现在做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只会引导和颁布任务的npc，保持着距离却又恰到好处，能让江言澈感受到他的关心。

    一小时后，江言澈简单洗漱了一下，吃完早餐离开了病房。身上依然穿着病号服，只不过外边披了一件挂着江枫胸牌的白大褂。

    江枫的考虑也是周到，有这件白大褂，江言澈能够去往私人诊所任何一个角落，没有工作人员会来阻挡他。

    一步，一步。

    距离拉近，再拉近。

    江言澈走楼梯来到自己单人病房的正下方，二号单人病房的结构跟他的三号完全一致。

    站在病房外走廊，透过病房一面透明玻璃墙，透过垂下的百叶窗罅隙。

    他终于……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