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谢识琅休沐，赶上八月中旬，恰好快到谢希暮的生辰，谢端远提醒谢希暮多制两身衣裳。</br>这厢谢乐芙又吵吵嚷嚷要去一品居买衣裳，谢端远只好嘱咐谢识琅带着姐妹俩一块出去，这阵子家里多了一个琉璃，也不好独独少了她的份，只好一起出去。</br>连谢乐芙都看出来了，谢端远是打着撮合谢识琅与琉璃的心思。</br>一路上，她对这个假模假样的女人都时刻保持警惕，她先前觉得谢希暮已经够做作了，没想到这一个更让人觉得厌烦。</br>相形见绌，谢希暮反而被凸显出优点。</br>*</br>一行人下了马车，谢乐芙只瞧见乌泱泱的一群人，本以为上回来一品居的客人已经足够多了，没想到这回客人竟然排队到了门口。</br>“咱们竟然连门都进不去？”</br>谢乐芙都惊呆了。</br>琉璃出身扬州，不了解京城的风气，“为何一定要在此地买？咱们也可以换另一家铺子。”</br>“你懂什么？”谢乐芙白了她一眼，“土包子一个，你当是去市场里挑猪肉呢，这京城里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就是一品居。”</br>“可是咱们不是来买衣裳的吗？”琉璃问。</br>“一品居近来新裁了许多成衣，可时兴了，京城里的姑娘们都买。”谢乐芙撸起袖子，眼瞧着就要拔腿往里冲的气势。</br>“谢大姑娘！”</br>一道笑声叫停了谢乐芙的动作。</br>“菀娘，好久不见。”谢希暮微笑迎了上去，不忘对菀娘介绍：“这是我小叔叔和两位姐妹。”</br>“原来是丞相。”菀娘打量过男子后按照规矩福身拜见，处变不惊，视线又缓缓转到琉璃身上，“二姑娘我是见过的，竟然不知谢家又多了个姐妹。”</br>谢识琅的目光也短暂在菀娘身上扫过，随即看向人潮汹涌的一品居，先前他知道谢希暮常来此地，只是没亲自来过。</br>现下看来一品居的确是生意红火，他得到过消息，一品居老板菀娘也常进宫给嫔妃送东西。</br>这正也解释了菀娘为何见他却波澜不变。</br>“我们今日是来瞧衣裳的，就是客人太多了，我们实在挤不进去。”因着琉璃身份尴尬，谢希暮也未曾多言，只是握住菀娘的手，微微一笑。</br>菀娘心领神会，“大姑娘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您都是常客了，自然待遇不同，我带着你们进去。”</br>有菀娘的存在，他们一行倒的确畅通无阻，直接到了二层的成衣间。</br>“这儿的衣裳真好看。”</br>谢乐芙眼珠子提溜了一圈，不由感叹：“先前从未见过呢。”</br>琉璃从一开始就将目光放在谢希暮身上，女子同一品居的老板娘谈笑聊天，好不自如，又领着他们一起进了铺子，像是来了自个家一般自在。</br>先前谢乐芙说一品居的好，她还有些不相信，直到亲自进来，才发觉的确是别有洞天。</br>这铺子若放在她从前生活的地界儿，可以称得上是极尽奢靡了，都不像是供旁人采买的铺子，反倒像是为富人专门打造的福乐金窝。</br>“这里裤咋还绣了红花呢？”谢乐芙扫见一套女子里衣裤，发觉裤腰延至腿缝间绣了栩栩如生的凤仙花，鲜艳得恍如要滴血。</br>谢识琅顺之瞧了过去，神色微顿，脑海里闪过了几个零碎的片段。</br>谢希暮将男子的反应收入眼帘，笑了笑，看向菀娘，“你们店的衣裳当真是新奇。”</br>菀娘哪里敢答这话，要知道这里头许多衣裳便是谢希暮亲自设计的花样，其中就包括了这套里衣。</br>“这套衣裳名唤情思。”</br>菀娘引着众人来到另外一套男子成衣前，与方才那套女子里衣裤相似，这套男子外袍通体月白，唯独在胸襟处绣了凤仙花，清冷与妖艳夹杂在一起，给人一种禁忌之美。</br>“这外袍名唤臣服，与情思乃是一对。”</br>菀娘故作无意，看向一边出神的谢识琅，“丞相身量极佳，若是穿上这套臣服，一定很合适。”</br>谢识琅下意识看向谢希暮，发觉女子只是扭头打量其余的成衣，故而低声：“不必，今日是来给希儿选衣裳的。”</br>菀娘笑说：“也好，我记得大姑娘喜欢碧色，店里有好几件，要不我拿出来给姑娘们瞧瞧？”</br>碧色……</br>琉璃暗暗记在心里。</br>只听谢乐芙补充道：“我要大红色，亮眼一点的。”</br>菀娘答好，转头看向琉璃，“这位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衣裳？我一起拿出来，还有不少新衣裳呢。”</br>琉璃眸底微动，“我也喜欢碧色，颜色不必太艳，清淡些的好。”</br>谢乐芙嗤了声：“明明是道油焖猪肉，装什么大白菜，噎得很。”</br>“二姑娘。”琉璃平日撞见谢乐芙受嘲讽几句也就罢了，可今日谢识琅还在身边，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声音里都带着委屈：“琉璃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你何必言语针对我？”</br>“言语针对？”</br>谢乐芙又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真想针对你，直接动拳头了，跟你费这个唾沫星子做什么。”</br>琉璃眼眶红了，柔弱地虚晃两下，找准时机想往谢识琅身上倒。</br>哪知谢希暮正好拿着两套衣裳对谢识琅道：“小叔叔，你觉得哪套更适合我？”</br>“我看看。”男子闻声抬脚步，琉璃扑了个空，险些栽倒，谢乐芙立即不留余力地嘲笑。</br>琉璃面上自然是一阵青一阵白，瞧谢识琅给女子挑选后，径直走向不远处的露台看风景，俨然是故意不想要待在她身边。</br>好一个谢识琅。</br>还真是个能忍的。</br>她倒要看看，这人能抵挡她几次。</br>想到这，她抬脚便要跟过去，一边抽噎道：“谢——”</br>“菀娘，那我先试一下吧。”</br>谢希暮笑盈盈对菀娘道，正好打断了女子的话，又对菀娘使了个眼神，后者忙拿起衣裳挡住了琉璃的脚步。</br>“姑娘，您说颜色要清淡些，这件如何？”</br>谢希暮收回视线，径直推开了另一扇门，一品居二层有个专门供女子更换衣裳的屋子，只是位置不大，供一人站着便已勉强。</br>可昏暗光线下，已经有人潜伏在横梁之上。</br>正瞧着谢希暮将外衣褪去，露出白如玉似的细颈，素手撩拨，瀑布般乌黑墨发便懒洋洋散在香肩和腰肢上，恍若勾人魂魄的妖孽，暗香流动，诱人发狂。</br>“……”</br>“还打算看多久？”</br>房梁上的某人僵了下，来不及反应就被女子从手边扔过来的一罐胭脂砸中了脑袋。</br>“嘶——”</br>萧焕捂住额头，痛骂道：“谢希暮，你要杀人啊？”</br>谢希暮缓缓将外衫合上，淡定地看向落地男子，“梁上君子不好当，哥哥还是正大光明些吧。”</br>“正大光明？”</br>萧焕戏谑：“那要不我拉着你直接出去？咱们光天化日之下详谈如何？就是怕你小叔叔要发疯。”</br>她深吸一口气，懒得同这人打嘴仗：“方才晓真将人带给你了吧？有法子弄进去吗？”</br>今日谢希暮出府，不仅是要来买衣裳，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将尖尖送进县主府。</br>“有是有法子。”</br>萧焕抱着手，上下打量她，故弄玄虚，“就是有点难啊——”</br>“哥哥这般厉害，整个金吾卫都是你手里的兵，区区送个人进县主府，没那么难吧？”她弯起唇，乖顺可欺的模样，让他生出几分别样的心思。</br>萧焕欺身过来，“妹妹嘴上说得容易，就拿一本破经文糊弄哥哥？”</br>“什么破经文？”谢希暮蹙眉，“我抄了整整三个日夜，每日不过卯时便起身，还不是想在佛前给你求平安。”</br>女子说话尾调拖长，绵软上扬，竟让他听出了几分撒娇之意，不自觉嘴角上扬，放柔了声：“这么可怜呢。”</br>她眨了下眼，“那帮个忙呗。”</br>“好啊。”</br>萧焕歪了下脑袋，凑近道：“那你给哥哥撒个娇，哥哥就麻利答应你。”</br>“撒娇？”</br>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堪的词汇，皱紧眉头，“我不会。”</br>“你平日里不是总对谢识琅撒娇吗？轮到我这儿就不会了？”萧焕挑眉。</br>她苦恼道：“我真不知道。”</br>毕竟谢识琅和萧焕可不同。</br>谢识琅本就不禁逗</br>面对他，她就是使劲浑身解数都觉得不够。</br>可她面前这位，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素来爱得寸进尺。</br>撒娇这种招数，她可不想使在这家伙身上。</br>“那这样。”</br>萧焕伸脸过来，“亲我一口，我就答应你。”</br>谢希暮面上一惊，下意识道：“你有病啊。”</br>门外传来谢识琅的声音，或许是等得太久了，察觉出不对，“希儿，还没换好吗？”</br>谢希暮瞳仁放大，下意识将萧焕推开，没想到对方两臂一伸，直接贴在了墙壁上，将她禁锢在怀里，不容她动弹。</br>“怎么？”</br>他靠近她耳侧，热息撩人：“怕被发现啊？”</br>谢希暮瞪了眼他，压低了声：“你快走。”</br>这小屋子是有后窗的，正好通往一品居后门的小巷子。</br>“我偏不。”</br>萧焕似笑非笑，下巴抬了下，“说了，亲一口，我就走，事情也给你办了。”</br>“你！”她都怀疑萧焕是摔了脑子，就算是想让她着急，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挑事。</br>“里头还有谁？”</br>谢识琅隐约听见了一道男声，语气顿时正肃：“谢希暮，快说话。”</br>她嘴唇微张，正要开口，却被萧焕钳住了下巴，只瞧男子狭长的眉眼中全是挑衅，无声朝她对着口型：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