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宁娜快步走下被告席，小心翼翼地向王尘问道：“我成功了吗？”

    “你成功了。”

    “没有人溶解，其实是芙卡洛斯…是她牺牲了自己换来的？”

    “没错，她来破解预言，你来完成预言，你们的努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原来她就是真正的水神…我和她…”

    “最初的芙卡洛斯只是众多渴望变成人类的纯水精灵中的一个，后来厄歌莉娅选中了她，把水神之位与职责都转交给了她。为了应对预言，她不得不将自己的‘神格’…即力量，从身体与精神中分离了出来，并且带走了过往的记忆，剩下的便是她梦想中的变成纯粹人类的自己，也就是你。”

    “另一个自己…”

    “你们本来同源，分离之后，谁都不再是完整的芙卡洛斯了，她拥有芙卡洛斯的记忆与力量，你拥有芙卡洛斯的身体与精神，用另一个自己来形容完全没有问题。”

    “她…”

    “她知道没有力量、仅仅作为普通人的你这五百年会很辛苦，她想向你道歉，但是她必须把属于水神的力量完全分离出去，否则在摧毁水神神座的时候，你也无法幸免。”

    在相邻的位置坐了下来，芙宁娜哭红的眼睛中没有再流出泪水，只是五百年间的一幕幕好似在舞台上划过……

    在高兴的时候大笑，在愤怒的时候严厉，要尽量摒弃恐惧与软弱，可是那样的场景实在太多，好在都凭演技挽救了回来……

    最终，场景倒退回了最初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话的时光，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声叹息。

    “已经结束了吧，比起没有力量，更让我害怕的是枫丹没能撑过预言，既然已经结束了…她甚至献上了生命…她的道歉是还活着的我无法承受的，而且换做是我，一定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王尘垂下了头：“我试过救她…我想让她把水神之位转让给我，可是除非上一任水神的神格消失，否则水神之位无法转让，不巧的是，分离之后的她正是且仅仅是水神芙卡洛斯的‘神格’，神格消散，她也就荡然无存了……”

    “我听不太懂，但是谢谢你想要拯救她，谢谢你帮我完成了这场演出。”

    王尘没有回话，沉默着取出了从原始胎海得到的那朵花，那确实是坎瑞亚圣遗物中的生之花，『恶土的无垢萌芽』。

    它形似昙花，却过于艳丽与奇特，它的花托及最外圈的花萼是纯粹的黑色，再往里总共只有七片花瓣，花瓣的颜色像是对应了七种元素，最中心的花蕊则是洁白无瑕。

    它的作用显着与生命力有关，只要在它周围，就像沐浴在原始胎海中一样，小到身体疲惫、大到肢体残缺、甚至是生命力的非正常流逝，都能得到愈疗。

    比起前面的时之沙与空之杯，这朵生之花表现出的能力无疑简单了许多，王尘能感受到它蕴含着庞大而纯粹的生命力，如果能正确使用它，像是生觉都能做到的将草木催生成‘树木’肯定是轻而易举，说不定还能让死地诞出生机、荒漠化作绿洲。

    但，无论它在生命力这方面有多厉害，它的能力也仅限于生命力，于人而言，便是**。

    它拯救不了受损的精神，也就拯救不了只以神格存在的芙卡洛斯。

    就算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办法，只要能够继承水神之位，通过自己无足轻重的死亡来摧毁水神神座，借助不死诅咒回归之后再去推动水灾、实现预言，也因为芙卡洛斯只剩下神格而无法实现。

    五百年，如果芙卡洛斯能够忽视她与芙宁娜在这五百年间积累的不同的记忆，强行恢复成完整的水神芙卡洛斯，或许还有传承水神之位、实现那个计划的机会。

    可那样做，芙宁娜便不复存在了……五百年，是她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

    所以探讨的时候，这个说法只在最初说了一次，之后谁都没有再提起……

    确认这朵生之花对拯救芙卡洛斯毫无意义之后，王尘又将它收了起来，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任由那些失落的情绪在沉默中缓缓放空。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道：“预言结束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芙宁娜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但是肯定要先辞掉水神的工作吧，毕竟我根本没有与这个位置相匹配的能力，也没有继续扮演水神的必要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担任枫丹的水神并不需要什么能力。”

    “喂，我听得懂的。”

    “我是说，突然卸任水神，在生活方面会不会有些不适应？如果你想的话，完全可以慢慢来，没有人能强制你退位……不过我也只是提个醒，你已经彻底自由了，无需再遮掩真实想法，一切都按自己喜欢的来就好。”

    “也是，失去了水神身份，很多人或事肯定会发生改变吧……”

    芙宁娜想了想，一一列举道：“首先就是不能继续住在沫芒宫了，然后限量蛋糕也得自己抢购，来歌剧院只能老老实实买票坐在观众席，出行也要多考虑免费的巡轨船了，毕竟以后要自己把握经济状况，也不知道这五百年攒下的工资能生活多久……”

    自己把握经济状况…王尘略微跑了一下神。

    孤心沙龙，那几位芙宁娜从某本书中读到的，然后幻想出来的几位纯水生物——乌瑟勋爵、海薇玛夫人、谢贝蕾妲小姐，其中海薇玛夫人是擅长理财的。

    还需要自己理财的话，说明孤心沙龙此时还没有出现。

    仔细想想，近几个月都作为护卫陪着芙宁娜，确实没有见到过孤心沙龙的成员们，芙宁娜也确实没有神之眼或者丝毫的神力可以完成幻想造物，那些成员大概要在她得到神之眼之后才会诞生了……包括那位她看的书中并不存在的‘众水的歌者’。

    “还有。”芙宁娜继续说着她所能想象到的变化：“变成普通人后也就不需要护卫了，在以往的茶会上，克洛琳德总是站在我背后，以后我们或许就能以朋友相处、一起在茶会上坐下了。还有你，预言结束，我们的合作也结束了吧…？”

    “就算只是朋友，在需要帮忙或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还不需要工资…只是没理由成天跟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