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了年,刘奕杰要走,林月明白,今天相互拜年的礼节是所有人的,刘奕杰肯定还要到其他地方去。
林月想想,对刘奕杰说,我有一件事相托,再小坐一会儿即可。
刘李氏听说林月有事要对刘奕杰说,就站起身来向林月告辞,说我们在外面等相公,林月也没挽留,屋里所有人都出去了,林月这才对刘奕杰说,家文得到皇上赏赐曹家湾的八百亩官田,但他连户部的信函都没拆,我们都不知道皇上赏赐官田的事。
刘奕杰很纳闷,不是宣读过圣旨的吗?
林月有些不好意思,是呀,宣读圣旨的时候,我也在场,但我们都没听懂。
刘奕杰一听,眨眨眼睛,有些哭笑不得,尔后又赶紧点头,宣读皇上圣旨听不懂的事很多,就是因为有人听不懂才会有文字的信函,但这么重要的信函,曹家文怎么连看都没看?
刘奕杰对曹家文自然是很熟悉的,想起他在考秀才时睡觉,想起他那木讷的表情,又想起曹家文得了案首以后在县衙写下的诗句,暮色苍茫看劲松....,刘奕杰对这诗很佩服,至今倒背如流。
唉!曹家文是一个典型的多面人,看他不透,也看他不懂。
林月继续说,就因为宣读圣旨的时候我们没听懂,信函到了,曹家文又没看,所以我们至今没去办理官转私的手续,不知道这两年曹家湾官田的管理情况。
林月看看刘奕杰,还请你派人去调查一下,调查清楚了,我也好安排下一步的事。
刘奕杰曾经在仓西县做过县令,熟知县衙对官田的管理方式和朝廷对官田的相关规定,再说,现在刘奕杰是左都御史,他的手下最擅长的就是调查,找刘奕杰派人到仓西县调查曹家湾官田的事,遵循办不同的事找不同人的原则,这就找对了。
刘奕杰一听秒懂,这事不难,他马上应承下来,表示年节一过就派人去调查。
林月微笑,向刘奕杰施礼,说一声谢过了。刘奕杰赶紧回礼,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你才是我应该谢恩的大恩人呢!刘奕杰不会忘本的。
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不是五路财神上门日吗?今天到林月家来的何止五路财神。
刘奕杰一走,紧跟着的就是姜祖飞,姜祖飞携娘子和女儿姜秀儿,还有姜秀儿新婚的相公。姜祖飞是礼部尚书,这两年顺风顺水,被夫家休了的姜秀儿再婚,姜秀儿的翁爹虽然只是五品官,姜秀儿的相公却也是秀才,秀才的相公与姜秀儿前夫相比,无论从什么角度比,她前夫与现夫都是天壤之别。
曹家文见过姜祖飞,两人相见,各自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曹家文与姜祖飞虽然不是同龄人,但因为两人都曾经在仓西县的官学读书,后来又在京城的官学读书,再后来又在礼部工作,两人既是同乡又是同窗还是同事,多年下来,各自都经历了不同寻常的发展之路。
曹家文一路坐着直升机辉煌腾达,飞得很高很快的时候,以为自己会一直飞,结果忘了带降落伞,落下来的时候差点要了小命,成为一介草民。
姜祖飞虽然几次被林月挖坑,但林月却是为他准备直升机和降落伞的那个人,他跌跌撞撞一路走来,却修炼成为礼部尚书。
林月心下想着,都是作人的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姜祖飞下意识的看向林月,林月向他瞥一眼,看什么看,冲锋号响起,我就躲进壕沟里,因为我是卧底!
姜祖飞拜了年就走了。
紧接着,京都调料厂厂长焦永根携莲儿和他们的儿女来了,莲儿的大儿子焦新勇已经六岁,二儿子三岁,小女儿过了年就满一岁,莲儿很不好意思,假装烦恼,对林月说,我又有了。
林月下意识看看她的肚子,隆冬时节,莲儿穿着像棉被一样的棉袍,哪里看得见她隆起的肚子。
林月不禁叹息,比林月大一两岁的莲儿,生孩子的间隔时间也太短了吧!每隔一年就要生一个,她嫁人后的全部生活都在怀孕生养中度过,这样的生活幸福吗?
林月质疑莲儿生养太密会不幸福,但莲儿除了为自己能生养深感幸福,还是幸福。这个时代对于生育能力强的女人是人人都羡慕的,林月前世有名人好像说过一段话,女人的地位是生孩子生出来的,女人的尊严也是生孩子生出来的,女人的幸福和荣耀也都是生孩子才有的。
林月对这话不完全赞同,如果女人不是人,只是一种雌性动物,那当然是生得越多越好,比如母鸡,生蛋越多,主人就越喜欢,比如母猪,生的猪崽越多,主人就越喜欢,比如母老鼠,生的小老鼠越多,鼠族的老鼠就越喜欢....。
其实这个年代女人和雌性动物差不多,女人生了儿子,才有稳固地位,儿子有了出息,就能母凭子贵....。林月天南海北的想着,听见大娘一声呵呵,大娘将莲儿三岁的小儿子抱起来,摸摸他的小脸,嘴里一边呵呵,一边说着,儿女双全,好好好。
大娘见到莲儿是有些不淡定的,莲儿是林月的通房丫头,大娘原本要曹家文与莲儿睡觉,没想到儿子见到莲儿像老鼠见到猫,林月为老爷子和大娘挖坑,让老爷子和大娘吃掉了焦家送来的纳采礼大公鸡,莲儿嫁给了焦永根,做了焦永根的娘子,年纪轻轻就生了三个孩子,要是莲儿做了曹家文的通房,也这么能生孩子的话,曹家文不是也会有很多孩子?
大娘放下抱着的孩子,虽然看着莲儿在笑,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实在让人好笑。
曹家文见到莲儿,也是很不自然的,甚至还心有余悸,余悸什么?连曹家文都莫名其妙。大娘再看看离经叛道古灵精怪的林月,心里也有些疑惑。林月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该放的放下,该忘的忘记,一切都要向前看。
随后,药厂厂长陶学秀带着家人及厂里几个主要骨干来了,盐业批发场的掌柜李瑜本携娘子来了,陵城煤矿的袁福喜和他大儿子袁雷专程从陵城赶来给林月拜年来了,京城煤炭集团的张成率运煤专线的几个负责人以及收费站的站长等人来了,慷熹钱庄大掌柜马苏谋带着钱庄账房蒋先生来了,香格里拉酒店张碧玺来了,益康药店掌柜周志林也来了,还有林福记香皂厂的负责人也来了....,林月的宅院一时之间门庭若市,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老爷子和大娘被今天拜年的阵仗整懵逼了,这些来拜年的人,绝大多数他们都不认识,拜年的场面比京城任何官宦人家都热闹都壮观,老爷子和大娘一边跟着林月接待,一边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为拜年准备的红包早就送完了,陶学奎赶紧叫慷熹钱庄准备了足够多的红包,红包用一个大箩筐抬来。
更令老爷子不敢想的,是那个老爷子见了都打哆嗦的金之俊金大人居然也来了,金之俊没有带其他人,身后只跟着两个抬礼盒的小厮,小厮放下礼盒,向老爷子和大娘还有林月鞠个躬就走了。
金之俊满脸堆笑,也向老爷子和大娘以及林月作了一个揖,向他们说了几句吉祥话,瞥眼看看林月宅院前停靠的各种马车和轿子,没敢再停留,低头默然离开。
金之俊前来给林月拜年,并不是出自他的本心,朝堂上对林月错认的那些人那些事的遭遇,他都历历在目,金之俊认识了林月骇人的一面,深知她与当今皇上不同寻常的关系,这个年是非拜不可的,因为谁来拜了年,林月不一定记得,但谁没来拜,她一定记得的。
女翔技校的袁秀英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袁秀英的夫君满天星以及满天星的爹满堂彩。
袁秀英不久前生了一个男孩,婴儿太小,没抱出来给林月看,袁秀英受林月影响,对女人生孩子后的坐月子并不看重,儿子刚满月她就四处走动,当着女翔技校的校长,哪里有时间在家里坐月子?
新年期间,袁秀英一家人其他地方不去,但林月这里无论如何都是要来的,何况现在满堂彩父子俩还承接了林月在刘家村“玉兰苑”小区的开发任务。
林月看着优雅知性的袁秀英,想起她身穿袈裟,光秃秃头皮上显眼的戒疤,就下意识的看看袁秀英的头发。
还俗以后,袁秀英为了遮挡光头,戴了大半年帽子,现在头发早就长出来了,梳着黑油油的发髻,原本的戒疤被浓密的头发遮盖,从表面看既然看不出来。
满堂彩父子俩也是和尚还俗的,还俗后就一直戴着帽子,父子俩的头发也长起来了,虽然脑后的辫子不长,但好歹也是一条辫子,只是前面的头皮仍然不能像女子那样留发,前半头被剃得光秃秃的,如果不戴帽子,那戒疤就会毫无节操赤果果显现在头顶上。
满堂彩父子俩虽然脱掉了僧袍,并不是“空门有路不知处,头白齿黄犹念经”的和尚,他们回到人间,有了归宿,那气质仍然自带佛性。
袁秀英见林月盯着看她的头发,想起当尼姑时清苦无奈的生活,对林月感恩的心绪更加强烈。满堂彩和满天星父子俩见林月和袁秀英的表情,也秒懂林月这种看人的意思,不由得心里也是一阵感动。没有林月,就没有他们三人的今天,眼前的林月,就是他们以前当和尚当尼姑时每天念的阿弥陀佛。
林月将三妮拉倒袁秀英面前,对三妮介绍,这是我给你说过的袁校长。
三妮赶紧向袁秀英施礼,林月说,袁校长是你的校长也是你的老师,你对老师应该行弟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