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些,其实就是想告诉你,程家人嘴里没几句实话。”周亦行看向她,“你和程宴接触的次数不少,如果他跟你说过关于投资之类的事情,你别当真。”
“三哥……”
倪穗岁心虚得要命。
虽然程宴没说过要她投资,但提起过她家里的那块地。
说白了,也是赌,和投资的性质相差不多。
既然如此,她那些“知道倪瑾山事件的许多细节”也是假的了?
倪穗岁庆幸,好在自己没有偏听偏信。
但是偏听偏信,也不光是程宴一个人。
周亦行跟她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当时李君兰陷害自己,他不可能不知情。知情,却无动于衷。周亦行的可信度,又有多少?
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倪穗岁连枕边人都不能相信,想来也是够可悲的。
“我们是夫妻。”周亦行笑着看她,“我不会害你。”
“……嗯。”
夫妻二字,当真是磨得倪穗岁耳朵发痒。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在二十来岁的时候,就步入“人妻”这个角色。当真是造化弄人。
*
杨婉仪的展览从上午10点开到晚上9点钟,结束之后还有一场晚宴,只邀请有身份地位的人入场,一共也就 10个席位。
周亦行去得晚,走个过场。
陈嘉陪同去的。
杨婉仪知道今时今日不同往日,她要避嫌,没往上凑。
不过晚宴陈嘉无法参加,毕竟是秘书身份,不能像倪穗岁一样光明正大地陪同。
后来陈嘉和白芸一起离开现场,白芸小声嘀咕,说“杨小姐跟我说了几句话,我云里雾里地理解不上去。”
陈嘉轻哼,“说什么了,给我学学?”
“说‘周总什么好,就是婚姻不好。’,还说‘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变成二婚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陈嘉皱眉,随即冷哼,“当她放屁。”
白芸:……
从没想过,陈嘉这样举止优雅气质卓绝的女人,讲话能如此直接,真是不走寻常路。
“她有没有问你,关于岁岁的事儿?”
“没问。”白芸想了想又说,“没光明正大地问。旁敲侧击,问什么时候办婚礼,我哪知道这些?”
陈嘉皱眉,回到车上给周亦行发了条信息,“周总,您和倪小姐领证的事儿,需要我帮您约时间吗?”
陈嘉和杨婉仪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
她为什么这么问,周亦行也清楚。
她是怕有变数。
杨婉仪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埋在了所有她招惹过的人的心里。
“暂时不用。”周亦行回,“忙你的,我自有安排。”
陈嘉心里没底。
她又打给陈立,陈立笑她管得宽,“三哥怎么想那是他的事儿,你急什么?我知道你恨杨婉仪,但三哥心里有数,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如果杨婉仪和他结婚了,我可不就是要白受了。”陈嘉不服气,“哥,我们和杨婉仪那种人毕竟不同,人家有亲爹妈护着,我们有谁?她蹦跶一天,我就恨一天。”
“你把心放肚子里,三哥没和她分手的时候也就罢了,既然分手了,那就没必要偏心她。”
挂了手机,陈嘉双眼通红。
当时杨婉仪给她下药,害她在洗手间里呆了一晚上的事情,历历在目。但凡她身份地位能和杨婉仪匹敌,她早就开撕了!
周亦行今天回去的晚,陈嘉开车去了君悦府,给倪穗岁送东西。
周亦行在展览上买了幅画,不是杨婉仪画的,是其他艺术家的作品。
“周总买的,说看着挺喜庆,你可能会喜欢。”陈嘉把画递给她,画不大,适合摆放,不适合悬挂。倪穗岁看了几眼,是向日葵,确实有点喜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得十一二点吧。”陈嘉看着倪穗岁,“你瘦了岁岁,受苦了。”
“……还行吧,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哈哈哈!”陈嘉大笑,突然又变了脸色,“和杨婉仪有关是吗?”
“或许是有关,但我没证据。”倪穗岁苦笑,“我知道你在等机会,我也在等。”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道理亘古不变。
周亦行回来得确实晚,而且喝了不少酒。
倪穗岁扶着他去洗澡,帮他脱衣服,解皮带。周亦行靠着洗手池,任由她折腾。
“喝了多少?”倪穗岁抱怨,“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不少。”男人撑着大理石台面,呼吸粗重,起伏的腹肌、胸膛,实在是勾得人心痒。倪穗岁也不是不想和他亲近,不经意摸了两把。
周亦行笑着捉她的手,“放开了摸,我又不是不让。”
倪穗岁脸红得不像话,刚好常姨敲门送解酒茶,她出去拿,再进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坐在浴缸里了。
“三哥,喝一口。”倪穗岁递给他。
周亦行喉结翻滚,几口喝完,把杯子递给她。
“港城疗养院来电话,已经安排好了,下周末我带你过去一趟。”周亦行看向她,“结婚了,总要跟父母有个交代。”
倪穗岁心下一沉,手抖,险些打了杯子。
她母亲不能受刺激!
倘若知道她跟了周亦行,跟当年酿成父亲冤假错案的凶手的亲弟弟在一起,她会怎么想?!
“不用三哥,我母亲……我母亲精神不太稳定,还是先别跟她说了,我怕她接受不了。”
“结婚不是好事么?”周亦行抬眼看她,竟然还有几分无辜。
倪穗岁心里敲响了退堂鼓,她胸口起起伏伏,“三哥,当年我家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大哥当时有参与其中,我母亲执拗,特别恨姓周的。”
周亦行猛然间皱眉。
这借口倒是挺新鲜。
“那你打算一直不说?”男人显然是不太乐意,“让我没名没分地跟着你?”
“不是……”什么叫没名没分跟着她?
这从属关系多少有点离谱了不是?
“我意思,从长计议。”倪穗岁低着头,“我不是吓唬你三哥,我妈发疯起来,真的很吓人,她这几年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别刺激她了。”
“……”
周亦行沉默了会儿,倪穗岁叹息一声,把杯子放在洗手台上。
男人盯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开口,“岁岁,你有事瞒着我。”
倪穗岁一怔,很明显的身子一僵。
“我没有,三哥别瞎猜了。你怎么去了一趟杨小姐的展览,回来疑神疑鬼的?她跟你说什么了?”
倒打一耙,倪穗岁心里清楚,她必须先发制人。
否则周亦行纠缠起来,她真怕自己露怯。
男人轻哼,似笑非笑,“你倒是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