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穗岁一惊,吴月珠也是一愣。
“谁?”
“我老板!”倪穗岁显然是慌了,即便是编好了的借口,她也怕露怯。况且吴月珠对周家人的印象太差。
虽然不保证,她对周亦行有几分熟悉,但万一问起来……
“妈妈,我还要和老板去应酬,我知道你挺好的就行。”
“可你才刚看到我啊岁岁!”吴月珠显然不想让她走,情绪以飞快的速度得以平息,她神经就是这样,仿佛她的情绪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一般,说发疯就发疯,说平静就平静。
“你和你老板说一声,你再陪我坐会儿行吗?我也想你啊岁岁。”
倪穗岁深呼吸,点头。
然后走到门边,“周总,我和我妈还有几句话要说。”
门外的男人皱眉,这是连门都不让他进?
“开门。”周亦行声音低。
“不方便。”倪穗岁声音也不高,“三哥,求你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和我母亲独处。”
“开门。”周亦行耐心渐失,倪穗岁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
“岁岁,怎么还不给你老板开门?”吴月珠这么一问,倪穗岁就没办法了。她把门打开一条小缝,说话声音很低很低。
低到周亦行甚至要听不清。
“三哥,我妈神经不好,你别刺激她。”
“让我进去。”周亦行脸色阴沉,倪穗岁抿着唇,让出一条小缝给他。
这是周亦行和吴月珠第一次见面。
现实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四目相对,倪穗岁夹在中间,拦在了吴月珠面前。
“妈,这是我老板。”倪穗岁看向周亦行,“这是我妈妈,老板。”
她连周字都不敢提。
有句话她说的是真的,她母亲真的特别讨厌姓周的。
“嗯。”周亦行点头,“伯母,我也来看看您。”
“您看着有些面熟。”吴月珠按住了太阳穴揉了揉,艰难回忆。
“妈,您不舒服就先休息,我晚一点再来看您!”
迅雷不及掩耳,倪穗岁推着周亦行出了门。
她太紧张,太慌乱,任何心思都藏不住了。
周亦行盯着她的脸,“你母亲看起来没问题。”
“她真的有问题。”倪穗岁强调,“你接触时间短,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她发起疯来很吓人,真的三哥,我没骗你。”
“医生看过么?”
“自然。”倪穗岁点头,“医生说,不能受刺激,静养。”
“你结婚,算刺激么?”周亦行牵了牵嘴角,“还是说,你真的想一直瞒着?”
她哪敢说。
她一个字都不敢提。
周亦行太急了,急于见她母亲,急着领证。
可他着急的每一件事,倪穗岁都不敢答应。
“三哥,这事儿从长计议。”倪穗岁抬眼看着他,“你有好的精神科医生推荐吗?我也想过,再给我母亲找个靠谱的医生看看。”
“有。”周亦行点头,“人在国外,请他出山一次有些难,需要提前约。我先帮你约着,他时间空出来了,我再带你过来。”
周亦行来找她,是因为要和佟总一起吃饭,倪穗岁作为周太太,必须在。
等应酬过了,她还可以找机会再去看吴月珠。
佟总喜欢盯着倪穗岁看,眼神多少有些猥琐。倪穗岁怕是自己小人之心,干脆眼不见为净。
不接招,低头吃。
“疗养院的厨师团队都很厉害,怎么样周先生,周太太,还合胃口吧?”
“相当好。”周亦行简单的三个字,算是给足了佟总面子。
倪穗岁心不在焉,只想快点结束。
然而结束之后,倪穗岁也没能立刻再去看吴月珠。
陈嘉在她们下榻的酒店打来电话,说盛行国际那边传过来一份重要的合同,要周亦行亲自审核。
上了车,倪穗岁求他,“三哥,我还想和我母亲待一会儿。”
“晚上再来。”周亦行看窗外,笑着跟佟总挥了挥手。“佟总这个人,你感觉如何?”
“我哪儿来的感觉?”倪穗岁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里,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在暴露自己的急迫。
周亦行转过来看她,倪穗岁一怔。
“怎么了?”
“他对你图谋不轨,你感觉不到?”男人靠着椅背,话锋一转,“我们没领证,弊端就这在这里。”
“什么意思?”
“周家三公子是不是领了结婚证,并不难考证。对于你来说,领证与否无关痛痒。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没领证的永远不算名正言顺。”周亦行声音严肃,“不名正言顺的,就会有旁人惦记。更何况港城不像云城,这地方可比内地开放多了!”
“我没明白,三哥。”
“佟总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爱好。”周亦行盯着倪穗岁,神色凝重了几分。“**。”
倪穗岁猛地睁大眼睛,很是不可思议。
之前她听周准说过,有钱人玩得开放的,什么都试试。
一带二的,荤素不忌的,性别不限的大有人在。
可这些人平日里伪装得好,基本不会把自己的性癖到处乱说。很多细节只有关系好的才知道。
佟总这个爱好竟然已经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可见他平日里玩得有多花。
难怪他的目光让人不舒服。
倪穗岁皱眉,“那我母亲在这里……”
“这你不用担心。”周亦行盯着前方,林立的高楼从两侧飞过,倪穗岁的心跟着提起来。
果然,男人下一句话就是,“我们抓紧时间领证。”
“周伯母给你户口本了么?”
“那都是小事。”周亦行道,“我这边的我来解决,回云城就办,我一分钟也不想等了。”
“……”
从酒店处理完合同,在返回疗养院,是晚上八点多钟。
周亦行在楼下等她,倪穗岁知道自己时间有限,长话短说,问了她母亲一大堆的问题。
尽可能安全的,不会刺激到她的问题。
可人算不如天算,吴月珠现在的情况比两年前并没好多少。
她听到了倪瑾山、周家这样的字眼,还是失控了,情绪激动地大喊了起来,表情也变得扭曲骇人。
倪穗岁手足无措按了护士铃,想起了两年前。
倪瑾山刚走的那段时间,她就是整日面对这样的母亲。
只是那个时候的吴月珠,不像今天这么疯狂。
女人喊叫,拉扯她自己的头发,似乎是要把脑袋揪下来。
倪穗岁的脸在慌乱中被她抓了一把,留了一道伤,不深,但很吓人。
“姓周的没有一个好人!”护士进门的时候,吴月珠还在喊,“倪穗岁你记住,不要跟姓周的在一起,和周准分手!和他分手!杀了姓周的!一个不留!”
“周太太,您快出去吧,这里危险。”护士说粤语,倪穗岁听懂了,火速逃离。
走廊上,倪穗岁拿手机照了照自己受伤的脸。
房间里动静太大,惊动了楼下的周亦行。
“倪穗岁!”2分钟不到,男人上来了。
倪穗岁尴尬地笑了笑,“三哥。”
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