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楚军攻通海仍无半点进展。马保传来的军报极为自得,豪言只他一营兵马便可杀退楚国四万大军。秦玉也只能摇头苦笑。
当晚张羽率本部兵马赶往通海。秦玉亲自送于适到张羽军中。
那于适头戴银盔,身穿亮银山纹甲,外罩天青色战袍,骑一匹雪似战马,看着便如马孟起、赵子龙般人物。只军中寻不到陌刀,秦玉只得寻了一杆十二斤重寻常屈刀与他权且使用。
张羽兵马刚走不久,刘逊、孙霖便率近卫亲军一千、昴营禁军两千,并厢军一千赶到虹泗。
次日一早,赵广率尾营禁军三千也赶到虹泗。原来秦玉又改了主意,传令赵广也一并到虹泗,全军合一,共同御敌。
秦玉命刘逊率一千厢军留守虹泗,接应张羽、马保兵马撤军,自与徐恒率亲军两千、禁军五千,于午时出了虹泗营寨,兵渡濉水。
一行人皆是步行,搭浮桥渡过濉水,秦玉即命人毁掉浮桥,全军在濉水北岸向通海行进。
濉水北岸山深林密,人迹罕至,更无道路可行,大军行军极难。也正为此,何璠两次进兵淮南,皆未走这一条路。
到通海只有二十余里,但兵马却走了整整一日才到。腊月初七晚,兵马到了一处地方,从这里再渡过濉水,还要再走十余里才能到通海。但秦玉不敢怠慢,仍传令全军不得生火。众兵士只得在寒夜里忍耐一时。
腊月初八,全军又歇了一日。腊月初九拂晓,秦玉命赵广率尾营三千人马留守濉水北岸,到明日便在水边广结营寨,遍插旌旗,令楚军不敢渡过濉水。若楚军强渡,则伺其半渡击之,务要将楚军阻于濉水南岸。秦玉则与徐恒、孙霖率四千兵马渡过濉水,在濉水南岸密林之中隐藏起来。
秦玉不停遣出斥候探听通海情势,初八夜里,张羽与马保已率全军撤回虹泗,楚军全未察觉。到初九天明之时,楚军又再攻寨,才发觉郑军大营已是一座空寨。
楚军占据郑寨,却并未立时进军追击。秦玉心已提了起来,张羽与马保虽已尽力露出破绽,但毕竟郑军通海营寨太过稳固,郑军退兵又太过轻易,何璠还是难免要生出疑心。
但楚军这一战并未捞到半分便宜,损兵折将之辱并未洗雪半分。是以秦玉料定何璠定然不甘心就此退兵,而进兵之路只有强攻虹泗一条而已。
果然,初十晨,斥候回报,楚军只留三千至五千兵马驻守通海营寨,以保粮道,其余三万余大军全军进发,兵指虹泗。
秦玉闻言大喜,立时传令,全军整肃,待天晚便出兵。
酉时初,天已渐黑,秦玉命全军进兵通海。全军皆是步行,将士们只在山间林中徐徐而行,到亥时才赶到通海山路口。楚军果然仍驻扎在先前郑军的营寨之中,扼山据守。然而留守的楚军却不曾想到,郑军刚刚退去,又一支郑军悄悄杀了回来。
孙霖率五百人马在前,秦玉率大军在后,从山侧林中上山。这林中本无路,山林浓密,山上楚军又轻忽大意,毫无防备,是以竟无丝毫察觉。
孙霖率人直至营栅壁垒下,才被楚军岗哨发觉,但却为时已晚,郑军兵士以大刀大斧砍开寨门,众兵士一拥而入。随后秦玉所率大队郑军也杀入楚军营寨。
秦玉与徐恒却未进寨,他二人率五百兵士留守营寨外接应。只见营内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四处只见郑军兵士赶着楚卒追杀,却不见楚卒能抵挡片刻。
这处营寨有三千楚军驻守,但大战过后,将士们心已懈了下来,又留在后方守护粮道,都只道再不必辛苦拼杀。何况郑军刚刚撤军,楚军大队兵马又刚刚进兵追赶,这些楚国兵将们万万想不到立时又有一支郑军来劫营,猝不及防之下,如何还能集结兵马抵御?
营寨内乱作一团,楚军兵无战心,在营寨内四处乱窜,有从正门外逃出者,又被守在门外的郑军砍翻在地。终于有人从寨后找到出路,又有人砍翻营栅,楚卒们丢盔弃甲,逃出营寨,翻翻滚滚下山,各自逃命去了。
这一战只一个时辰便结束了。郑军重新夺回通海营寨,杀散三千楚军,阵斩五百余人。最为要紧的是,扼住了进兵郑地之楚军的粮道咽喉。
秦玉不敢有丝毫懈怠,命兵士连夜修整营寨壁垒,又在山下路上修起一道高达丈余的壁垒。山下这条路是通往虹泗的必经之路,开阔处却只有五六丈,一面是陡峭高山,一面是悬崖深涧,是以修建壁垒并不费力。
天未亮时,营寨壁垒便都已修好。秦玉命孙霖率两千兵马驻扎于山下,拦住大道,秦玉自率两千亲兵驻于山上,以为策应。
也是在初十这一日,洪钟率房营三千骑兵从香涧向通海进兵,到通海左近梁水南岸停住,便在梁水南岸结下营寨,遍插旌旗。那梁水南岸地势平坦开阔,正合骑兵冲锋。
自此,南有洪钟,北有赵广,东有秦玉、孙霖,西有张羽、马保,一万七千郑国兵马将楚国近四万大军围在一个长不足二十里,宽只十余里的狭小圈子里,水泄不通。
除了兵马,围住楚军的还有濉水、梁水两条大水,和淮南连绵不绝的山岭。
秦玉一夜未睡,却丝毫不觉疲累。他与徐恒将山上山下营寨壁垒都巡视一遭,再未发现有疏漏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站在山坡上,举目四望,只见远山近岭,层峦叠嶂,草木葱郁,五色尽染,虽已是腊月,却不见草木凋零,仍旧是一片生机。
秦玉忽地想起陈封,不经意间说道:“我这里忙了一月有余,也不知陈都司那里如何了。”
徐恒笑道:“估算时日,陈封只怕刚到汉中,还未与蜀国交战。璧城何苦为他担心。战事纷仍之时璧城还念念不忘陈封,足见你二人情义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