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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你坐
    身融天道。

    钟大造端坐虚无,身下是数不清的天道细线,仿若波浪般不断起伏。

    每根天道细线都尽在掌握。

    融合的天道细线越多,人仙之境的实力就越强。

    帕帕斯的天道细线经过三十颗星核提纯凝结,每一根代表的力量都仿若深海古渊,强大耀眼。

    一股股天道之力逐渐从钟大造的身躯向外扩散,人仙晋升已经到了尾声。

    蓦地一股惊天巨力悍然袭来,整片天道细线瞬间被打乱了顺序,杂乱无章地扭动起来。

    剧烈的轰鸣仿若雷罚,下一刻天道细线好似被拦腰斩断的虫子,带着凄惨的意味,一节一节断裂!

    变故突生。

    刹那间一尊雪白骷髅出现在钟大造身后,头戴百骨王冠,将她死死环抱在胸腔之内!

    天昏地暗,可怕的黑暗侵袭,世界在这一刻好似到了末日,毁灭在即。

    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雪白骷髅愤怒吼叫,身躯寸寸崩裂!

    它头上的百骨王冠飞起,落到钟大造的头上。

    身躯化作白骨碎片,组合成钟大钦穿着的帝皇黑衣,披在钟大造的身上。

    雪白骷髅最后的虚影不甘心地嘶吼着,最后看了一眼绝境中的钟大造,含恨消失。

    世界仿佛要毁灭。

    钟大造惊醒,此刻天道崩碎,空间碎裂,一块块透明虚空坍塌下来,露出黑漆漆的不知名地带。

    仿佛失去了最后支撑,轰隆一声,四周陷入冰冷的黑暗。

    外界天崩地裂,风雨飘摇。

    可怕的力量在摧毁整颗帕帕斯。

    蓦地一道亮光闪过,帝皇黑衣化作一团燃烧的黑火,护持着浑身是血的钟大造冲出天道。

    百骨王座牢牢定住她的灵魂,肉身伤势虽重,但灵魂无恙。

    整颗星球的空间在破骨真神的一击之下发生褶皱,许多奇异的空间节点被摧毁,破碎,随后被正常空间取代。

    一个掩藏在重重空间之下的奇异节点昙花一现。

    黑火一闪。

    奇异节点隐匿。

    钟大造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了……

    ……

    “你看到了吗,那一日黑火降临撞塌了城墙,足足燃烧了半月时间,现在说那怪火终于是要熄了!”

    “要熄了?就是还烧着喽?不过也是稀罕,城差赶去都灭不了的火——可是要出什么宝物?”

    “不曾听说,但火焰确实是小了许多,不如下了工一起去看看?有人说是美女哦!”

    “行,这几日正好乏了,去吃些酒……咦,什么声音?”

    一座座雄伟威严的黑色宫殿坐落。

    高高的脚手架上,两名画师磨碎鲜艳的矿石,调成各色的颜料,准备在漆黑的木头上画下定好的图案。

    巨大的黑色宫殿高有百丈,内有八十一根丈粗铜柱支撑,整体已经完工,剩下外部细致的活计需要一点点打磨。

    一个画师站起身来,视线望向远方。

    前方还有几座黑色宫殿正在施工,有的封顶,有的正在立起铜柱,有的正有无数人影喊着口号,忙着打地基。

    在更远处,一片片千年万年的黑木林仿若黑色的浪涛,连绵不断。

    黑木林的尽头,是一条横亘天边的古铜色山脉。

    奇怪的声音好似深海汪洋般沉重,一波一波从山脉后方传来。

    声浪到了近前,吹起画师苍白的鬓发。

    “看来又到了城差们争夺铜山宝座的日子,都说那宝座奇怪,哪里是能轻松坐上去的哟!”

    另一个画师抹了抹小巧的八字胡,随后拿起一旁的画笔,眼神不自觉瞄了瞄后面。

    后方极远的地方,有一片坍塌的城墙。

    前些日子百丈高的黑色火焰,此刻已经看不到熊熊烈焰,但依旧感觉到那边光影踌躇,这些日子将砸塌的城墙烧成了琉璃,烫哭了几个手欠的小鬼。

    “等那火灭了,若真是有仙女出现,我们将她临摹到宝殿上如何?”

    鬓角白发的画师闻言点头:

    “甚好!”

    ……

    横亘天边的铜山之上,一株巨大的古槐隐藏在山壑之间,宛如铜质的枝条蜿蜒似龙爪,寥寥十几片树叶挂在枝头。

    偶尔一片槐树叶掉落,轰隆一声砸在铜山上,仿佛两颗星核相撞,声浪传播四方。

    槐树叶不是那么容易掉的。

    巨大的槐树身扭曲着盘旋成一个天然王座,遒劲的树枝交叉,正当中凝结出一个似木非木、似铜非铜的圆盘。

    圆盘上刻着花鸟鱼虫人兽等等图案,带着古老的意志,散发着令生灵畏惧的气息。

    十几个身影匍匐在古槐之下,当槐树叶砸在地上发出巨响之后,他们抬起了头。

    地面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槐树叶。

    啪!

    一根细细的枝条发出抽风的声音,啊的一声惨叫,古槐王座之上的人影被抽出了血,瞬间弹射起步,惨嚎着径直飞出了铜山山壑。

    “哈哈,你个色鬼,脑子都是女人屁股的形状,怎么有脸让古槐认同你?”

    “这是你第二百四十九次失败了,养好了屁股再来吧!”

    地上匍匐的人影站起来一个,冲着色鬼掉落的方向嗤笑了几声,几步走到古槐王座的前方,恭敬跪拜:

    “地头诚惶诚恐,希望得槐君怜悯,赐我王座,必不负所托!”

    说罢起身,小心翼翼迈着碎步来到古槐王座跟前,颤巍巍伸出手轻轻搭住王座的扶手,扭过屁股,好似蜻蜓点水般沾了沾,别别扭扭地悬空坐下。

    叮的一声,一片槐树叶飘然下落,轰隆入地!

    呼——

    王座下方二指粗的槐树条弹了起来,狠狠抽在悬空的屁股上!

    嗖——

    整个人飞入高空,消失不见……

    “哼哼,你这家伙,地头地头,少说一个字难道能掩盖你那地头蛇的心思?”

    刚从地上爬起的色鬼难受地捂着后腰上的血痕,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铜山。

    下次,下次一定获得古槐的认可!

    这片天地就都是我的了……

    色鬼刚刚走出铜山的范围,在外面黑木林中等待的手下一窝蜂地涌了过来,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一个个都异常关心:

    “色头儿,往年都是直接抽出铜山,今年进步了许多,自己走出来的,可喜可贺啊!”

    “是啊是啊,而且明年就是你进铜山的二百五十周年,数字吉利,大有可为!”

    “……色头儿你裤裆破了,红福齐天……”

    众人七嘴八舌,独留一个嘴笨的不知道说啥,着急了半晌,突然脑袋瓜灵光一闪:

    “色头儿,那团黑火马上要熄了,有人说里面是个漂亮女人!”

    色鬼的耳朵顿时支棱了起来:

    “什么,女人?”

    “那里面是一个女人?”

    “走,速速去看,若真是漂亮,就抢回去做城差夫人!”

    ……

    炽烈的黑火燃烧了整整半个月。

    黑土烧制,铜汁浇筑,镌刻了神秘纹路城墙轰然倒塌,熔化成了一条黑红相间的琉璃之河。

    黑火渐渐熄灭,四周的液态琉璃还在冒着气泡。

    钟大造的身影显露出来。

    身躯侧躺,黑发遮面,身上的伤口仿佛是被暴力扯碎的,一直被黑火压制。

    此时黑火熄灭,那伤口再也压制不住,开始一个个崩裂,鲜血流淌到滚烫的地面,发出骇人的滋滋声。

    残破的城墙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议论纷纷。

    “想不到,居然是个女子?”

    “嗯,看这体态,虽然遮掩了大半,但一定是倾国倾城啊!”

    “是不是受伤了,流血了?”

    “是啊,好害怕啊,她是人吧……”

    “嗯,传说当中的,人。”

    嗖嗖嗖——

    数十个身影从天空飞掠而来,速度之快,下方绝大多数人都反应不过来。

    人影落地,看热闹的围观之人纷纷后撤,留出一大片空地,看向这群人的目光都带着惧怕的神色:

    “是城差色鬼吗?”

    “小心点儿,别被他看到。”

    “我是男的怕什么!”

    “我看你也是略有姿色……”

    “滚!”

    城差色鬼的眼珠看到那袭紫色身影瘫倒在地,顿时就定住了,双脚不由自主地疾步上前,不顾脚下的琉璃滚烫,声音颤抖:

    “美人……”

    两个字,十八个颤音。

    刚刚蹲下手掌即将触及钟大造的头发,突然看到黑发下面一双冰冷的眼眸毫无感情地盯着他。

    色鬼闪电般收手。

    他莫名看到了自己被硬生生打死的情景。

    钟大造默默查看着伤势。

    身上的皮肤和肌肉撕裂了六成,肩胛小臂大腿脚踝等等数处骨骼碎裂。

    一呼一吸之间,肺部和肝脏都传来剧痛,想来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那黑火不能治疗伤势,只是保证她的伤不恶化。

    现在,她醒了过来,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疼痛,她根本就不在乎。

    任凭一道道伤口裂开,她挣扎着站起身来,等她抬起头的时候,脚下的血液已经汇聚成血洼。

    “美人,你伤得好重,我来扶你……”

    色鬼直勾勾看着她的脸,虽然被血和头发遮掩了大半,但偶然露出来的姿色就令他色授魂与。

    “你真丑。”

    钟大造看了他一眼,立刻撇过头去。

    看第二眼都吃亏。

    突然她踉跄了一下,眼前有些发晕。

    “美人,你撑不住的,到我家里去吧,我家里有张床……”

    “呱噪!”

    钟大造冷冷地看了他第二眼,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玄黄之炁从伤口处冒出来,地上的血洼化作一团雾气,如同灵蛇般没入钟大造的身体中。

    徐放给钟大造开的小灶堪比五星酒店的后厨。

    但终归不如徐放自身,想什么时候动用都可以,需要一定的触发条件。

    比如,四分五裂。

    比如,失血过多。

    每一粒红细胞都顺着伤口回到了身体里,重新恢复活力,拽上氧气开始狂奔。

    钟大造的脸变得干净又粉嫩。

    失血后的急速恢复让她的脸呈现出迷人的红晕。

    但此刻她略略皱眉。

    恐怖伤势都无法让她低眉投降,然而看到眼前的一群人时,她的眼神讶然。

    这些人,怎么都是半透明的?

    能够透过一个人,看到他身后的轮廓。

    唯独眼前这个丑了吧唧的家伙,身体比其他人似乎浑厚了一些,但也有限。

    这些是什么奇怪人种?

    她的目光看向更远方,一座看似庞大的城市,完全的古老东方风格,只是色系纯黑,看着呆板、沉重,人们的穿着打扮更酷似……东方的古代?

    正当她观察四周的时候,突然从远方传来一声声古怪的响声,仿佛天雷阵阵,又好似星球相撞,宏大不可言喻。

    什么声音?

    钟大造突然感觉身体一丝异样。

    下一刻,一缕缕纯粹的玄黄二气从七窍中喷涌而出,汩汩不断,在空中形成一颗脑袋大小的玄黄球!

    这是玄黄二气,不是玄黄之炁!

    被抢了?

    钟大造暴怒了。

    空气中闪烁着黑色毫光,摩擦生成的黑色闪电瞬间闪过,钟大造的手掌已经牢牢扼住色鬼的咽喉,厉声问道:

    “你究竟干了什么!”

    色鬼的脖子仿若泥塑,在大造的手指下变了形状。

    他艰难吐出几个字:

    “不、不是我……”

    我、我啥也没干啊!

    钟大造的回应是一个小巧但攻击力爆表的拳头。

    轰!

    一拳打在色鬼的鼻梁上,鼻梁骨贴上了口腔。

    第二拳,半边脸陷了下去。

    第三拳,脖骨全断,脑袋无力耷拉着。

    三拳结束,那颗玄黄球却被某种力量拉着,迅速穿过城墙,向着远方急速掠去!

    狠狠将色鬼掼入城墙,钟大造飞身向着玄黄球追去。

    “啊,那应该就是黑火中的女子吧,风姿绝代。”

    “是啊,恍若飞仙。”

    脚手架上,八字胡和鬓角白发的两个画师出神地望着飞过去的身影,看得痴迷。

    待到那身影飞得远了,两人才回过神来,眼睛都闪着光华:

    “不能画在殿外!”

    “殿内,铜柱之上,殿顶飞天!”

    ……

    铜山巨大的山壑内,铜质古槐发了神经一样拼命甩动树枝上的叶子,将本就为数不多的树叶甩得一个不剩。

    槐树叶飞出数里,砸得铜山火星爆发。

    还匍匐在地等着登上王座的几人傻了眼。

    怎么了这是?

    没有槐树叶,他们是不被许可进行王座尝试的。

    这不就是说,今年他们完全没机会了?

    铜质古槐甩飞了树叶,光秃秃的树枝一阵阵颤抖,宛若龙爪挥动。

    巨大的树身晃动着,埋在下方的树根霍然抽出,一根、两根、三根、四根,几乎和树干同粗的古铜色树根拔地而起,跨步踏上铜山,向着山外奔去。

    “不可能,古槐跑了?”

    “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追啊!”

    几人望着前方留下的深洞,扭头向着古槐追了过去。

    明明是棵树,怎么跑得这么快?

    古槐已经消失在一片山头之后了。

    当他们气喘吁吁追上古槐的身影,发现它已经停了下来,四条巨大的树根宛若人腿般盘坐,如龙爪的树枝轻轻触碰着什么东西。

    很沉重的气息,带着古老苍茫的意味。

    钟大造停在了不远处,仔细打量这棵古槐。

    玄黄球和她的联系还在,只是被这棵古槐抽了出来。

    它虽然没有眼睛,但的确在望着玄黄球。

    怀念的气息洋溢在它的四周。

    最终,它轻轻一推,将玄黄球推到钟大造的跟前,随后轻轻一拨弄,将玄黄球重新塞回钟大造的体内。

    树干和枝条不断弯曲,组成一个天然的王座。

    浑厚的声音响彻天空:

    “你坐!”

    ……

    “妈的,十二万九千六百层,怪不得爸爸你不着急寻找呢,没个金仙太乙帮忙啥时候能破开!”

    般般崩溃地趴在徐放肩膀。

    老麦肯、苍命苍吟和七十二金仙,连同苍勿,都感觉神魂疲惫,精神脱力。

    这是夏旺留给徐放的第三个神军军需库宝藏,随着帕帕斯的膨胀变化,寻找到这里也是费了好大劲。

    结果进入的方法一说,所有人都感觉到迷茫。

    啥?

    保护机制十二万九千六百层,每层都是一个空间迷宫?

    整!

    没别的,有金仙和太乙在场,全部直线横推。

    般般完全是看累了,看到那繁琐无比的空间迷宫被一点点摧毁,重复的场景看得想吐。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扇光门。

    徐放迈步穿了过去。

    半空中漂浮着数米方圆的一块陆地模型。

    铜山黑水,建筑错落。

    似乎还能看到无数透明的小人在其中熙熙攘攘。

    半天空的白雾中若隐若现地漂浮着两行字:

    “酆都一期”

    “由地府新鬼宇宙分局承建”

    徐放不由得倒吸口凉气,惹得上面的小人惊恐地抬头:

    我尼玛,好大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