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讲妥了,大哥非要给我三成租子,我一推拒他便板着脸,还是爹开口给定了一成,田赋大哥那边出,三哥的地也给二哥去种了。”
“还有家里头的菜蔬生意,也讲清楚了,爹说叫我跟三哥带大郎二郎走几回,挣的银钱算我们的辛苦钱,以后就不掺和了。”
杨氏对赵家父子的行事听的心里熨帖,放下心来:“都说定了就成,一直糊里糊涂的过日子,时间久了难免产生纠葛。就该是这样分的清楚,公是公私是私。但兄弟之间也到底也跟旁人不一样,不能处的太生分!还是爹做事明白。”
赵老四本来一开始就没想要租子,他虽做生意有点奸,但从不占家里人的便宜。
今天一下午,父子兄弟几人不仅说定了现在的事,还聊到了些将来的打算。
杨氏也没事无巨细的都过问,只捡了几件重要的事问了几句,用完饭便去烧水。
蓉宝一马当先的冲在前头,主动帮她娘去看火,把脸熏的乌漆嘛黑的回来。
外面天已经了黑了,杨氏还真没仔细打量过她。
赵老四一把扯住抱着衣服风风火火的蓉宝,揪着她的后领,冲嘉宝喊道:“嘉宝你先洗。”
蓉宝不乐意,像只王八一样四肢不安分往前刨。
“你陪爹讲讲话。”赵老四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手悄悄的在她脸上抹了几下,才温和的问道。
“蓉宝为啥不喜欢你二伯母。”
蓉宝撇撇嘴,就像只黑猫翘起了胡子:“她欺负奶和娘。”
“怎么欺负了?”赵老四一本正经的憋笑。
“她骂人,每天都骂!爹,二伯母还骂你。”蓉宝就跟个小告状精一样细数她二伯母的罪状。
“她说琪宝笨,说我心坏,还说嘉宝不学好!”
“她连二堂哥都骂呢,说二堂哥没良心,是个白眼狼!”
赵老四的笑僵在脸上,一番教女之心差点翻船,她还以为她二嫂只说叨一下他们大人,哪成想连孩子没躲过。
他咬牙,挤着笑脸道:“你二伯母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去找你奶。”
他循循善诱:你二伯母再不好,也是长辈,你骂她咱们就是有理也变的没理了。”
蓉宝奇怪的看着她爹:“我没骂二伯母,我就是跟她讲道理。”
“讲道理也不成!反正你别搭理她,她骂你你就跟二伯讲,让你二伯揍她!你想啊,你二伯母要是讲不过你,来打你了怎么办?”
蓉宝凶狠的龇牙:“我就咬她!”
大黄都咬不过她呢!
大黄是赵老四大伯家养的一条小黄狗,丁点大的时候跟三岁的蓉宝一战成名,一人一狗现在见面还互翻白眼,在心里把对方嫌恶的不行。
赵老四一听就觉得心惊肉跳,那时候还好是冬天,蓉宝怕冷,从头到脚裹的跟个粽子似的,狗子又小,用尽所有的力气也只能把她的新衣咬的破破烂烂的。
蓉宝这小丫头,居然还敢把脸凑过去去咬狗!
赵老四的巴掌从她脑袋移到屁股:“你还好意思说!狗咬你你就咬他?你真出息!”
父女俩聊天困难,赵老四强令道:“你以后不准跟你二伯母讲道理。”
“也别在背后说她坏话啊!要是被村里人人知道了,要说你是个长舌精。”
蓉宝不服,“嗯”一声敷衍的应付道,嘀嘀咕咕了一阵,最后总结:“那我就去欺负她孙子。”
最后这句话说的又快又含糊,赵老四没太听清,狐疑的盯着她,试图找到她憋着坏的证据。
蓉宝咧个大笑脸:“爹,你放心吧,我以后不跟二伯母讲话了,也不说二伯母坏话了”
我就等三堂哥生了侄子,我欺负她孙子!
蓉宝和嘉宝四岁前一直跟着赵老四和杨氏住。
四岁后,赵六郎去县里读书,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住一下,蓉宝和嘉宝就搬着枕头把房子给占了。
屋里只有一个坑,怕小孩晚上睡觉不老实摔下来,赵老头给两人打了两张小床,天气不冷的时候,蓉宝和嘉宝就住进去。
天气冷了,两人就去赵老四杨氏挤。
蓉宝隔着帘子愤愤不平的和嘉宝说起晚上的事,接着又得意洋洋的说起自己的想法:“哼,等三堂哥生了小娃娃,我就欺负她孙子,气死二伯母。”
嘉宝觉得好像哪有一点不对,他迟疑的开口:“那你不是跟二伯母一样坏了?”
蓉宝不满道:“那怎么能一样?是二伯母先欺负我们的,我欺负回去而已,就像六哥说的。”
“他人投我以木瓜,我报之以琼琚,二伯母骂我,我就应该骂她孙子!”
嘉宝终于想通了哪里不对,他严肃起来:“蓉宝,你这样不对的,二伯母和三堂哥是坏人,但三婶的孙子又不坏,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你就成了话本里的恶霸了。”
“而且爷和奶也教训了二伯母,她已经受过罚了。”
蓉宝不满,更多的是一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居然不帮我帮她的委屈:“赵嘉你不讲道理,我才不是恶霸呢,二伯母才是,她欺负我,她是坏人,你还帮你,你也是坏人。”嘉宝忙解释道:“我没有帮二伯母,也没有说你是恶霸,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去欺负小孩子,别人就会说你恶霸,你还会被官老爷抓走。”
“官老爷才不会把我抓走,我……我不要听你讲话了,以后不跟你玩了。”蓉宝听的又害怕又委屈,她捂住耳朵,泪珠子不知道怎么就下来了,过会又躲到被子里小声的抽抽噎噎。
嘉宝下床爬过去,掀开被子想用手帮她抹眼泪。
蓉宝躲着他的手:“你走开,我不跟……不跟你讲话,我不要你当哥哥了!”
嘉宝也想哭,但他还是不服软:“你这样就是不对的,我们不能做坏人,我们要做君子,君子不能做坏事。”
“我没有做坏事。”
“你欺负二伯母的孙子就是做坏事!”
蓉宝又哭的大声一点:“我没有!”
嘉宝语带哽咽:“你有。”
两人就你一句“我没有”,我一句“你有”的争起来。
蓉宝哭累了,慢慢的睡了过去。
嘉宝见状,抹了把眼泪也回床上倒头就睡。
因为声音都不大,隔壁的赵老四和杨氏没有一点察觉到兄妹俩的这出官司。
第二天闲下来的杨氏纳闷不已,怎么这兄妹俩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今早就连话都不说一句了?
杨老四和杨老三早上驾车带着赵大郎赵二郎去县城里卖菜蔬。
县城远,一来一回差不多得要申时才能回来。
赵氏早上做好早食就回了娘家,把琪宝托付给杨氏,杨氏一肚子的疑问只能憋在了心里。
蓉宝乐颠颠的从她娘手上接过琪宝,两人一起玩,把嘉宝冷落到一边。
嘉宝有心想低头道歉,蓉宝不给机会,等他一开口,就带着琪宝捂耳朵。
嘉宝的话就跟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一点劲都使不上来。
蓉宝心里得意,哼,叫你欺负我,我叫别人都不跟你玩了。
她被嘉宝烦了半天,突然就抬起了脑袋,竖起耳朵凝神听了一会,越来越清晰的鼓声咚咚咚的传来,里面还掺杂着货郎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很有韵味,不细听就像戏文里唱的小曲。
“酱油、风车、酸醋、拨浪鼓、剪子、油伞、梭子、果子、香袋、鞋子、头绳、绢花、绣线……”长长的一段话,要从村头说到村尾才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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