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最近新养了几只鸡,鸡鸣声也格外大,蓉宝被吵醒后抱着被子拱了两下,随即又沉沉睡去。
直至日上三竿,杨氏才进屋喊人,蓉宝闭着眼睛扑倒她怀里,语气十分雀跃,“娘,你今天不用忙啊?”
“今天没什么事,娘送你去学堂。”
蓉宝小声嘟嚷着,“不用,我要跟齐小六一起去。”
“我记得你同窗不是叫齐鸣谨吗?”杨氏拿手摸上她的脸,“为什么要叫齐小六。”
“她自己说的,她在家里行六。”蓉宝还是感觉很困,不过想到了马上临近的授衣假就很开心,“娘,我们二十号就放授衣假了。”
杨氏笑问,“读书累吧?”
蓉宝摇头,“不累,就是困。”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阳光刺眼,又马上闭上,只是一会,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娘 ,嘉宝呢?”
“嘉宝早就起床了。”
蓉宝身子一僵,忙从杨氏怀里一溜烟的爬起来。
她叼着馒头找到嘉宝,“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叫了。”嘉宝抬起微微泛红的脸颊,“证据就在脸上。”
早上本来还有些迷糊的嘉宝立即被这一巴掌打醒了。
蓉宝十分心虚,“我叫大福婶给你煮个鸡蛋敷。”
“下次我再也不喊你了。”
蓉宝十分愧疚,声音都小了几度,“我自己能醒来。”
大福媳妇的手艺算不上好,但也不难吃,经过饭堂荼毒的兄妹俩一点都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蓉宝喝着水漱口,开始点菜,“爹,我想吃猪脚和兔子。”
“我记得你们学堂应该要放授衣假了,你到时想吃什么跟大福说,”这点小愿望赵老四还是能满足她的,“你六哥前几天来信,说自己如今在潺州,那边有海,比江大多了,水还是咸的,还有很多螃蟹和鱼,你们想不想吃?”
蓉宝立即道:“想,爹,我旬考可厉害了,一直都是前五名。”
这边还是用了一个小心机的,学堂第一名永远是齐鸣谨,其余就是嘉宝,贺延文,蓉宝,李为先四人来争,差不多轮着来坐。
“不错不错。”赵老四看向嘉宝,“嘉宝呢?”
没吃过的东西,自然是稀罕的,“想!”
父子几人就这么悄咪咪的定下了,至于谁买东西,自然是写信的赵六郎了。
潺州并没有很远,坐车马七八天的路程,要是寄信走快镖,三四天时间就能到,赵六郎在上一个地方收到了家里的去信,因此这回还托人带了几颗小珍珠过来,最好看的给杨氏和弟弟妹妹,一颗最丑的给赵二郎当贺礼。
财大气粗着实把赵二郎震惊了一下,谁家送礼送珍珠啊,虽然是小小的一颗,但看成色至少要一两多钱。
蓉宝嘉宝背着小书袋跟家里人挥手作别。
人没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冷清,如今俩人来了又走,赵老四和杨氏一点都不习惯,便搬了桌凳坐在院子里看账本。
岷文县的娃娃铺上个月挣了五十多两,新开的胭脂铺差了点,头个月才八两银子,不过只要不亏本就行。
县里的胭脂铺生意很好,上个月又逢秋节,足足有二十两的利润,如今手上的胭脂存货不多,赵老四上个月给南边的管事送了信和银票,再等上个十几天,东西也应该到了。
“多亏了晴姐费心,铺里的生意才能这么好,我准备把她的工钱提到一两五钱,然后再给二两银子的分红。”
赵老四得意道:“我当时就觉得晴姐适合做生意,如今才学多久啊,手上都有几十个老客了。”
“不止呢。”杨氏伸手在他腿上画了一横。
赵老四“嚯”了一声,“大哥怎么不多生几个侄女。”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杨氏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翻看账本,镇上几个胭脂铺生意都好了一点,差不多五两银子的收入,如今家里的总账上还有六百五十多两,买桑种和果树的钱够了。
“我给六郎写了信,叫他买些咸鱼寄过来,到时可以当年礼送出去。”
杨氏用难以言说的目光看向他,“你不会没给六郎钱吧?”
赵老四一点都不心虚,“六郎买那么多珠子,连二郎都有,他亲爹没有。那边的鱼虾都很便宜,一斤七八文都算贵了,买上一百斤才多少钱。”
杨氏沉默了,“你的信送出去了没有。”
“过两天都到了。”
杨氏揉着额角,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真是亲爹啊。”
过几天收到信的赵六郎也是这样的想法,他看着碧蓝的海面,忧伤道:“我真是我爹生的吗?”
卫甄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爹特别爱收义子,你要是在家里过不下去了,尽管来投奔我。”
“你猜我开不开心?”赵六郎踢了踢脚底的水,“这里的学堂怎么这么破败 ”
“穷啊,连根菜叶子都找不出来,虽然有一个盐场,但都被县令和当地豪族瓜分了。”宁远道:“我们将来如果考官出仕,也是来这些偏僻贫穷的地方当县令。”
“这里的山不多,没有毒蛇毒虫,不容易生瘴气,有些靠海的地方,每隔几年就要死一个县令。”
“为什么?”
“被蛇虫咬死的,或者病死的,还有些倒霉蛋,一上任就碰上疟疾,死了不少人,然后就被砍头了。”
赵六郎不解,“既然这个地方这么危险,不应该派有经验的官员来治理吗?”
宁远嗤笑一声,“这么穷,谁愿意去啊,近海的地方田地没有收成,又不像江州一样,到处都是盐场,潺州,能不饿死人就算好的了。”
“六郎不是要买鱼虾吗?前面就是渔村。”
赵六郎在身上摸了摸,“我没带多少钱。”
“花不了多少钱的。”
渔村跟小山村完全不用,这里没有青绿色田地,也没有麦田,只有满嘴的沙子。
家家户户门前都晒着渔网,随处可见干瘦黑黄的小孩子,帮忙处理鱼或晾晒鱼干。
赵六郎的目光在村里扫视一遍,发现很少有穿衣服鞋子的小男孩,就连汉子也是光着上半身,妇人扎起裤腿撸着袖子,民风比南阳府开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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