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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澡堂子文化
    老京城人泡澡堂子,讲究的是“泡”,大多数人在里边一待就得半天儿。

    还有一些人,也会像苏迎军和苏木这种自带茶叶和饭食的,来到这里就是洗完了睡,睡醒了再洗,洗完了吃,能待上一整天。

    其实,京城的老澡堂子里消遣的营生挺多的,并不枯燥。

    洗澡之余,还有搓澡、捶背、按摩(同性)、拔罐子、修脚、捏脚、理发、刮脸等等。

    除此之外,澡堂子还给洗熨衣服,卖葫芦、冰棍儿、汽水儿,出借象棋等,甚至还管代买简单的饭食(炒饼、烩饼、烧饼、火烧之类)……

    服务绝对够全面、够周到。

    样和服务不比几十年后的洗浴中心差。

    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起码不用给小费。

    京城人洗澡的程序是先泡、后搓,再打肥皂最后冲洗。

    苏迎军拉着苏木去热水区“烫澡”,在苏迎军眼里,热水烫一烫,就能活血、化瘀、祛除一周的疲惫。

    等两人从里面爬出来时,浑身通红,活脱脱像是两只煮熟的大虾。

    搓澡的师傅,依旧是苏迎军做主。

    苏木对这种享受显然有些不太适应。

    其实是苏木灵魂的陌生导致。

    但在苏迎军看来,是小弟作为一个地道的京城人,却从没享受过澡堂子消遣,着实有点可怜。

    也再一次增加了对苏川军一家人的厌恶。

    苏迎军帮两人选了北派的搓澡师傅。

    其实苏木挺喜欢南派师傅的。

    刚才泡澡时跟大哥苏迎军聊过。

    南派以扬州师傅为主,搓澡的手法细腻,讲究手轻力匀,最舒服的就是搓完澡还会给客人按摩一下头部。

    按摩头部这事儿,苏木得意着呢。

    而北派的搓澡师傅则是以河北定兴、易县、涞水三县的人居多,手法也更为粗狂一些。

    他们讲究的是稳准狠。

    手劲儿大,一下是一下,从上到下,不多不少一共108下。

    搓完之后的效果必须是全身通红,这才说明师傅卖力气。

    搓完最后还要从后背到小腿肚子,全身上下噼里啪啦再来一顿拍。

    才算齐活。

    苏迎军显然更得意这种。

    苏木勉为其难的陪着享受了一趟。

    嗯,确实挺享受的。

    特别最后那种拍打的律动,让苏木的肌肉差点自发跟着欢跳起来。

    皮肤经过热水浸泡,搓澡时,身上的泥和浮皮很容易被去除,不管身上多脏,只要走一遍这个程序,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苏迎军和苏木哥俩收拾了一通后,披着浴巾溜达回了休息区。

    来到休息区,此时里面场面相当的壮观。

    因为来的时候人少,等苏家两兄弟泡了一大通,又是搓澡,又是排队冲洗……

    等他们再次回到休息区,已经看似是人满为患的景象了。

    整个大厅里,一行一行带隔板的床头柜和床铺,有序地分布在房屋中央和四周,头对头整齐排列着,一眼望去几乎没有空位置。

    也幸亏苏迎军和苏木早早的占下了地儿。

    旁边有站堂的伙计凑上来,询问了两人的座号后,高声喊了句“26、27号客人二位,瞧道儿里面请……”

    自有人过来引着他们穿梭在大厅人群里。

    苏木看周边都是披着毛巾聊天儿的、下棋的,打扑克、斗蛐蛐的,也有一个人带着老镜看报纸的。

    澡堂里更不缺的,就是高谈阔论,谈国家大事、国际大事、上到欧美列强的谈判,下到隔壁小寡妇实际是个半掩门子……

    除了谈事的,也有喝酒、喝茶、理发、刮脸、拔罐儿、刮痧、修脚等等不一而足。

    苏木还看到一个躺在木床上,美美的打着鼾的老大爷。

    澡堂文化是京城的一种风俗文化,在这里就像是三教九流攒了一个小社会。

    老少爷们汇聚于此,谈天说地、谈古论今。

    与其说来这里是洗澡泡澡打理个人卫生,还不如说是个享受、消遣的地儿。

    苏木来到这个世界小半年,却从没在外面感受到如此浓厚的,扎根在市井中的烟火气儿。

    苏迎军回到座位没歇息一会儿,就遇到了几个同事。

    其中就有当初去‘调查’过苏木破窝的高翔。

    这群人也不像是提前约好的,但却意外的都带来了不少家伙事儿。

    然后苏木就跟着他们一通倒腾。

    换位儿。

    京城人在澡堂子里都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都赤诚相见着呢。

    没了遮羞布的阻碍,京城人骨子里那种爽利和热切的劲儿就都挥散了出来。

    没人嫌麻烦,问到的人,也都挺好说话的。

    反正苏木旁观是这样。

    至于是不是他们看到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围上来战略性不招惹,苏木不太清楚。

    反正没察觉到这种情绪。

    最后,几个人的座位就挪到了一起。

    每个人都开始往外拾掇东西。

    生米好几碟子,有油炸的,也有水煮的,还有一小盆泡发的蚕豆,苏迎军带的饭食之外,也有下酒菜,是俩咸鸡蛋,油汪汪的,用小刀切开,看着就有食欲。

    “木头,一起喝点。”

    苏木也跟着凑了上去。

    澡堂里喝酒一般都是“文喝”,斯斯文文,慢慢悠悠,一碟生米,一碟泡蚕豆能从“开”吃到“败园”,没有人认真喝更没有人认真吃。

    这种不拼酒的场合,苏木觉得自己或许可以顶得住。

    真要像曾经在部队大院家里那种喝法,苏木宁可说自己不会喝酒。

    于是,四五个大老爷们人人腰里缠着块大毛巾,脸对着脸,胸脯对着胸脯,堆满了生米,泡蚕豆、咸鸡蛋、腌黄瓜条等小菜,一瓶小酒喝着……

    神聊,解闷,舒心,畅神。

    旁边也有人远远瞧着咽口水。

    还有人看到有人喝上了小酒后,就扯起嗓子唱将了起来。

    一段京剧过去,竟也颇具韵味儿。

    高翔是个好客的主儿,还张罗着把那老爷子喊过来喝了一杯。

    这种陌生人从一杯酒变成了澡友,也是一种常规操作了。

    苏木一共喝了两杯,加起来不到半斤酒,就有点头晕。

    期间晃晃悠悠的还去温水池子里泡了一会儿,说是解酒呢。

    跟‘酒后不洗澡能有效防止心梗’这种说辞,到底哪种更科学,苏木也不太清楚。

    反正没怎么在意,那老爷子去泡,拉着苏木这个年龄最小的,索性也就跟着去了。

    一直到华灯初上,才尽兴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