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你找他说一说去。”
贾张氏吃了一个大白馒头,突然开口。
秦淮茹一怔。
“事情都这样了,我去说有什么用。”
如果是棒梗求她,秦淮茹心情和态度跟这一刻肯定不一样。
因为棒梗是个孩子。
该吃吃该喝喝,出了事有当娘的顶着,在秦淮茹看来,这就是天经地义的。
孩子爹还在的时候,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贾东旭顶上去的。
无论是家中缺米少面,还是生了小当后弄奶粉给自己补充营养……
现在贾东旭没了,孩子们就只能靠她这个妈。
可照顾孩子的,也不应该只是自己。
当奶奶的,就没有一点担心吗?
也该吃吃该喝喝,一个大白馒头下了肚,食欲是一点都没耽误。
本就让秦淮茹心里不舒服,现在婆婆这口气又这么理直气壮,秦淮茹就气不打一处来。
下意识的顶嘴了一句。
贾张氏愣了一下。
自从东旭走了,这还是秦淮茹头一回顶嘴。
这种风气可坚决不能助长。
“哎呀,东旭啊,你快来看看吧,你媳妇欺负你娘啊,这日子可让我怎么活……”
一哭二闹是贾张氏的看家本领。
老保留曲目了。
秦淮茹就一直被她这么拿捏的。
没办法。
秦淮茹是个寡妇。
寡妇门前是非多,平日里为了家里的吃食,在外面的风评就已经挺差劲儿了。
倒也能说一切为了家中的孩子和老人。
要是婆婆再叫苦连天,自己可就真没借口了。
后院起火就相当于釜底抽薪。
秦淮茹标榜的‘哪怕风评不好也是为了上老下小而忍辱负重’的人设就得崩。
这还得了。
“行了妈,再把别家的人都引过来,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你,你就算不管我,难道也不管棒梗吗?他还是个孩子,哎呀,我可怜的乖孙儿啊……”
贾张氏带着哭腔,调整了方向。
这是贾张氏拿捏秦淮茹的
这年头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
像贾张氏和秦淮茹这种从乡下来的更甚。
棒梗可是秦淮茹的儿子,带把的。
俗话说,养儿防老。
棒梗以后是要当贾家顶梁柱的。
老了还得指望棒梗给养老呢。
“妈,我怕,我不要被公安带走。”
棒梗神来一句成了压倒秦淮茹心底的一根稻草。
“好了,别哭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秦淮茹急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棒梗乖,妈去想办法,你吃完了先带妹妹去屋里。”
棒梗乖不乖不清楚,反正他是吃饱了最后一口饭,才喊了一声。
听妈妈这么说,立刻就喊了小当和小槐:“走,跟我进屋,让奶奶和妈妈谈大人的事儿。”
小当和槐一直是棒梗这个大哥的跟屁虫,而且妈妈也说了,自然也就都乖乖的从凳子上出溜下去,小跑着跟棒梗进了屋。
“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说?”
秦淮茹见孩子们都进了屋,小声的跟贾张氏道。
“我一个啥也不懂的老婆子,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不能让公安抓我……和棒梗,不然你怎么跟死去的东旭交代!”
“那你给我拿些钱,咱把钱赔给人家,我再好好道个歉,行不?”
贾张氏有点意动,但想到自己要往外掏钱,立刻感觉心被抽的疼了两下。
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哪有钱,你自己想办法去。”
“我?”
秦淮茹气抖冷。
“我每月就27块5,一家人的吃吃喝喝都不够,哪还有钱?每月不是还给你3块……”
不等秦淮茹说完,贾张氏立刻反驳:
“那是我拿来买止疼片的钱,都了,又不攒着。”
“那以前的家底,东旭的抚恤……”
秦淮茹的意思,以前家里的存款和东旭的赔偿金,都在贾张氏手里攥着呢。
肯定是有一些的。
这时候也该拿出来赔给苏木,不然让她过去干拉,她也不保证能说得通。
“秦淮茹,你少打我棺材本的主意,我跟你说,想趁机抢我的棺材本,没门儿!”
贾张氏变脸就跟变天似的。
竟然还反向生气了。
秦淮茹急的当即就掉泪了。
这不是逼她嘛。
屋里棒梗和小当、槐说话的声音传进秦淮茹耳朵里。
让秦淮茹想要摆烂,却又于心不忍。
这一次,贾张氏是真的沾了棒梗的光了。
如果仅仅是贾张氏,或许秦淮茹还真有可能狠心甩手。
可棒梗还小,要是进了少管所,这辈子有了污名也就废了。
以后还怎么找工作,找媳妇成家立业。
秦淮茹用两个拇指外侧擦拭了眼角泪痕,感受到自己指头一侧的粗糙,暗叹命苦。
好日子没过几年,男人就没了。
现在还摊上一个不讲理的婆婆,让她不时的就感怀命苦。
要不是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秦淮茹觉得自己宁可回村里受那些冷嘲热讽,也好过在这里受罪。
当然,这也只是秦淮茹生气时默默发泄的念头。
真要让她回去,她也是绝对不甘心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秦淮茹当年能嫁到城里,那可是十里八乡都风光无限的时刻。
努力了半生,不就为了这么个城市户口嘛。
现在城市户口有了,孩子也因为自己接班成了城市户口,再苦再累也不能退回到原路。
那样的话,这十几年的罪可就白受了。
秦淮茹赌气似的起身,开始拾掇碗筷。
晚上这顿饭,犯了错的婆婆吃了一个半白馒头,棒梗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饭,小当和槐也都吃饱了。
只有自己,明明任劳任怨,事到临头却吃不进一口饭,空着肚子没人关心搭理,待会儿还要去弯腰低头的去求人。
求人家放婆婆和儿子一马。
自己身无分文,现在家里粮食都要见底了,全家人还等着年底关饷买年货粮食呢。
可婆婆却一毛不拔。
苏木又不是何雨柱,哪有那么好说话。
便是何雨柱,秦淮茹也觉得不太可能善了。
这又不是剩菜剩饭,更不是一点半点的生米……
要知道,十来块钱就能收押坐牢,弄不好还要吃铁生米呀。
锅碗瓢盆和铺盖被窝这些,折合下来得多少钱?
要知道即便是城里人,一年攒下来也就能换个上衣或者裤子,只有给孩子才勉强够做一套新衣服。
布料这么紧俏,再加上……岂能是用价格衡量的?
秦淮茹转身忙碌着,背后贾张氏眼神略有不忍,但随即又突然强硬起来。
心疼儿媳妇,还不如更心疼自己来的实在。
如果贾张氏是个纯善的婆婆,也就不会偷了苏木家的东西换了钱票,自己去外面改善伙食了。
那时的她,可是连棒梗和小当槐也不带着。
“要是说不通苏木那个小子,棒梗就得被公安抓……傻柱你怎么对付的,许大茂不是也给你买过馒头……”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还是为了这个家,你不是嫌弃那馒头脏,不吃的吗?”
秦淮茹又泪眼汪汪了。
女人是水做的,秦淮茹看样子更是水里泡着的,动不动就能落泪,只可惜屋里没有男人,自私的老婆子可不会对秦淮茹我见犹怜。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要是我乖孙儿被公安抓,就是你的问题,我就跟你没完!”
贾张氏边走边说,最后一句话时,其实已经进了里屋。
听到贾张氏喊乖孙,棒梗喊奶奶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秦淮茹泪珠子巴拉巴拉的往下掉,瞬间就在脸颊上漂染了两道泪痕。
这次她用袖子擦了眼泪,可擦掉后就又涌出。
秦淮茹低着头,任由泪水滑落,端着装了碗碟筷子的盆就出了屋。
把锅碗瓢盆清洗完了,秦淮茹回到屋里。
手指冻麻了,手掌也有点瘙痒,显然是冻的。
过去都是在屋里用凉水添点热水洗的,可这次秦淮茹憋屈的厉害,发泄似的出了屋。
这个家里没有她的空间,空气里的压抑让她几乎窒息,出去院子里,透透气,顺便虐待一下自己。
秦淮茹前脚回了屋,其实何雨柱后脚就推门走出了房门。
但院子里那个他朝思暮念的身影回屋去了,他悻悻然的出了院子,往胡同里溜达去了。
顺便去打瓶散酒。
手里揣着一个玻璃酒瓶子,这本就是他找好的在院里跟秦淮茹‘偶遇’的理由。
苏木和王群、孙志勇三人多年后重逢,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边聊边喝,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多。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咱改天再聚。”
“对,等老高忙完回来,再约了一起喝。”
三人造了五瓶二锅头,也只是略带醉意,看上去就是孙志勇略微有点多。
苏木送他们二人出了院门。
冬季的寒风刺骨,四合院门前是个拐角的集风口,站在门口相送,能感受到风刮到这里都打个转兜个圈儿。
酒后之人都热情过度。
“王哥,行不行,不然把车停这里,明儿酒醒了再来开,或者我明儿骑了给你送去……”
苏木连问了好几遍王群,倒不是想骑这辆摩托。
他纯粹是担心王群酒后驾车不安全。
刚才大家都在屋里坐着还不觉得,现在被打着旋的风一吹,酒劲儿上涌,自己都感觉说话和逻辑有点颠三倒四了。
王群跟苏木情况差不多。
所以苏木才有此一问。
王群也确实有些醉了。
如果不是苏木,不是在苏木家里,以王群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喝这么多的。
他一年绝大部分时间都最起码保持六成以上的清醒。
今天也是太开心,聊得也太嗨,所以才放纵了一下。
现在酒劲儿上来,他醉酒这方面经验很不足。
处理得当与否已经不是他考虑范畴的了。
被苏木一个小老弟这么怀疑,气势就更不能怂了。
再者说,大男人岂能说不行?
王群这会儿心态就是:越是被对方顾虑,越是想要证明自己没问题。
孙志勇坐在偏斗里,已经彻底睡过去了。
刚才他的状态跟苏木和王群现在差不多,被风一吹,又坐进斗里后背有靠,就迷瞪了过去。
最后苏木妥协了。
他站着也费劲,摇晃着身子,醉意一个劲儿的往上涌。
“王哥,一定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也幸亏苏木穿越来这里有了不少年头,过去的习惯被覆盖了不少。
差点就说出‘到家发个微信’这种话来。
不过倒也是让他心里略微有了点清醒。
起码能直立着自个儿回屋不在话下。
摩托车在门前空地绕了个刺激的大弯,就是贴着南边后墙和苏木站的台阶,飞快的掉了个头,油门‘嘟嘟嘟’的轰鸣声中,快速驶去。
刚才摩托掉头的速度挺快,孙志勇坐的偏斗的轮胎都翘起来了。
而且摩托转过来调整车头之前,跟苏木站立的距离,顶多也就2公分。
嗖一下就划过去,差点没刮上。
也没法说是王群技术好,还是喝嗨了没控制好。
反正苏木也半醉之间,一点没觉得怕。
等偏三斗摩托的声音消失在远处,苏木才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夜深人静,幸亏没人看到。
苏木的腿脚走的很稳,一点没有之前一瘸一拐的意思。
酒劲越来越大,他已经放弃努力保持清醒了。
回屋,推门。
苏木还在迟钝的考虑屋子里的狼藉就那么摆着吧,等睡醒了再拾掇……
结果,扶着墙迈进屋里,一抬头。
就看到屋里多了个人影。
一个女人的背影出现在苏木的眼前。
正在帮忙收拾桌子上的残局呢。
女人听到动静,回头转身。
不是秦淮茹是谁。
……
何雨柱哼着小曲儿进了垂门。
从北新桥那边的小酒馆里打了半斤散白,顺带着在那里坐了喝了二两。
跟人侃了半天,心情还不错。
过前院进穿堂时,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他不由的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又摇头笑了笑。
哪有什么压抑的女人声音,自己指定是刚才在小酒馆听荤段子听多了。
再说了,即便真有声音,也该是在西厢房,不能是穿堂东户啊。
陈大奎家又没有人,还能是闹鬼啊。
何雨柱听到的那几声压抑的**的声儿,感觉特别像是他一直惦念的秦淮茹秦姐。
怎么可能!
何雨柱念叨着,走下台阶来到中院。
回自个儿家之前,还特意扭头看了看西厢房。
那边已经黑了灯,估计秦姐一家早都睡了。
何雨柱又晃了晃脑袋。
伴随着‘咣当’的推门声,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