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
苏泽已经通过望远镜确认了前方桑林边上的水源,这就是亚父兵书上说的绝佳扎营地点。
望远镜的镜片是【手艺精湛的珠宝匠】手工打磨的,镜筒也是珠宝匠用铜打造的,精度上只能算是差强人意,但是用来猎场侦查已经是足够了。
苏泽指着不远处的树林,众多汉人羽林经过两次围猎,已经非常自然的以苏泽马首是瞻,对待他比对待羽林军中的上司还要尊敬。
这两次围猎收获颇丰,大部分人都已经攒够了入围下一轮问对的猎获,但是没有人想要离开,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跟着苏泽必然会有更多的收获。
果不其然,抵达了桑林之后,苏泽很快找到了扎营的地方,苏绰很快接过了指挥,开始安排骑手们轮流带着马去河边喝水,又安排众人拿出干粮准备进食。
其实也能看出来,苏绰是第一次安排扎营,但是他很快就将事情安排妥当,并且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来。
苏泽也只能感慨,苏绰的能力是真的强。
要不是系统能够标记队友,苏泽也没办法每次都准确的说出队伍内羽林的名字,但是苏绰在没有外挂的情况下,只用了一次围猎就记住了所有队内羽林的名字,甚至连他们的脾气性格都摸清楚了。
甚至苏泽问起每个人在围猎中的表现,苏绰都能完美的说出他们的功过,众人也都对他的说法表示赞同。
所以在第二次围猎的时候,苏泽也不让苏绰下场了,而是让他站在场外,记录每个人的功劳和过错。
苏绰很快适应了这些工作,围猎结束之后指出了几个人的过错,又表彰了几個亲手射杀猎物多的羽林,他给出的数字和每个人自己计算的数字完全一致,迅速得到了众人的尊敬。
果然是后勤方面的天才啊,苏绰这样能够在历史上的名臣,应该超越了橙色能力的随从了吧?
苏泽又将安营扎寨的工作交给了苏绰,等到一切都忙完了之后,已经累的汗流浃背的苏绰终于松了一口气,来到了河边找到了正在刷马的苏泽。
看到苏泽之后,苏绰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一下。
苏泽看出他的心事开口问道:“令绰是有什么要单独和我说的吗?”
苏绰最后还是说道:“我听说郦公曾经向骠骑大将军推荐了苏兄,李大将军也对苏兄很赞赏,说日后有机会开府,必定会征辟苏兄。”
苏泽看出了苏绰的心思,他笑着问道:“令绰是不想要我入幕清河王府吧?”
苏绰惊讶的看着苏泽,苏泽说到:“令绰在之前还是极力推荐我入幕清河王府的,怎么突然变了想法。”
苏绰吸了一口气说道:“以往都是从兄长口中听过说清河王的事迹,今日我见到了清河王,听到了一件事。”
“哦?”
苏绰低声说道:“上次永宁寺的事情之后,我听兄长说太后故意冷落清河王,甚至收了他的腰牌,不让他进出禁中。”
苏泽也听说过这件事,因为清河王曾经督造永宁寺,所以太后因为刺杀的事情对清河王产生猜忌也是正常的事情。
苏绰说道:“因为这件事,清河王召集门下文士,想要编写一本《显忠录》,准备进献给太后。”
“今日早些的宴席之上,清河王也曾经向家兄询问,能不能让我也加入他门下,协助他编写《显忠录》。”
听完了苏绰的话,苏泽终于明白他的态度为何这么快转变,竟然劝自己不要加入清河王府了。
用后世的说法,清河王的这套操作实在是太低级了,为了重新取得太后的信任,竟然要在府上编写一本搜集了历代忠臣的书?
这算什么?这是把政治当做过家家吗?
只能说在孝文帝驾崩后,包括宣武帝突然驾崩在内的北魏朝堂斗争烈度太低,导致清河王这些贵胄们被“保护”的太好了。
唯一算得上激烈的政治斗争,就是高肇和于忠这两个“权臣”了,而实际上这两个权臣在历代权臣中都算最末流的,斗倒他们根本没花费太大的力气。
清河王面对朝中反对他的势力的进攻,想出来的办法是窝在家里编写《显忠录》,通过这种方式来重新获得胡太后的信任?
这就离谱。
而苏泽更知道史书的结果,结果是胡太后见到这一套《显忠录》后,被清河王的忠心“打动”,“乃得雪释焉”,竟然重新接纳了清河王元怿,再次让他自由出入禁中。
胡太后和清河王元怿这对卧龙凤雏,在驾驶北魏这架破烂马车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在遇到下山的崎路的时候,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挥动马鞭,让这辆马车更快的解体。
这种低级的操作,就连年轻的苏绰都看不上,所以他才劝说苏泽,不要加入清河王府。
苏绰一口气说完,担忧的看着苏泽,这些话他也觉得交浅言深了。
入幕选锋是关系到苏泽前途的大事,又怎么能够因为自己一句话改弦易辙呢?
而且苏泽为了参加入幕选锋也已经筹备了良久,显然都已经打到了这么多的猎物,又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以令绰的见识,如今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苏绰张口说道:“苏兄既然加入清河王府的心意坚定,那就。”
苏绰抬起头惊道:“等等!苏兄也认同我的想法,不准备加入清河王府了?”
苏泽说道:“不是令绰劝我不要加入清河王府吗?怎么反倒是你来问我了。我的问题是,如果不加入清河王府,最好的去向是什么?”
苏绰毫不犹豫的说道:“那自然是留在羽林中,静观其变。”
“为什么?”
“国之将变,必重武人。”
苏泽这下子真的对苏绰另眼相看了,俗话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可在水还没暖的时候,就能作出准确预言的,那就不是普通人了。
要知道如今北魏自孝文帝改制后承平二十年,百官公卿都沉迷在繁华糜梦中,就算是郦道元李崇这些清醒的大臣,看到的也只是外患,只有苏绰这个远离朝堂的年轻人,竟然看到了北魏朝堂将乱的前兆,这不是见微知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