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渐渐止住,娄钧转头,看着穗岁的脸:“你对自己真下的去手。”
穗岁没有反驳,二人都心知肚明,她脸上的伤是她自己划伤的。
娄钧曾和她有过相似的境遇,他知道为了自保,一个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而且,穗岁脸上的伤,仔细分辨,能看的出来是她自己划伤的。
只是那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翠儿,众人便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她和翠儿都是右撇子,若是划伤别人,大多是从左往右、从上往下、从眼角到耳根用力会更顺手一些,而划伤自己是从右往左用力,从眼尾到嘴角会更顺手。
穗岁脸上那条长长的伤疤,是右上自左下越来越淡,眼角
穗岁苦笑,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未来也不会是以色侍人,所以她如今对自己的容貌,已不像从前那般在意,那般珍惜。
若此次不能将翠儿一招毙命,以后还会是麻烦不断,她厌倦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公子。”
“因为我也这样做过。”
娄钧掀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道疤痕:“当年为了自保,我自己划伤了手腕。”
他入京为质后,不堪受辱,想用自己的轻生来震慑当时伤害欺侮他的人。先帝知道后大怒,将欺负他的皇子宫人们全部都重罚。
若他死了,不仅没有了牵制淮南王府的工具,还会使皇室和淮南王府之间产生隔阂、裂痕。他虽只是个庶子,但绝对不能死在宫里。
穗岁没想到娄钧竟然会自揭伤疤给自己看,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娄钧无所谓地笑了笑:“如今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每每看到这道伤疤,他都会想起过去那些屈辱的日子,告诫自己无论多苦多累都要强大起来。
娄钧起身,看着远处:“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好东西可以采。”
阳光倾洒在娄钧前方的道路,他在前面慢慢走着,穗岁在后面跟着,她抬手去感受那金黄温暖的阳光,仿若在一步步走向光明,迎接未来。
……
数日后,河道全部修建完毕,且开通了漕运,百姓们有了文牒后,便可以在各郡之间乘船往来,交换货物,进行商贸。
这一日,娄缙和娄钧出府巡视,娄缙带上了穗岁和云崖,娄钧带上了松莲和松勤,主仆几人便装打扮去了最热闹的永定河。
今日有开河大典,河面上,船只繁忙地穿梭着,船夫们高声吆喝着,与岸边的商贩们讨价还价。岸边,摊位林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吸引了大量的百姓驻足观赏、购买。
巡视过后,一行人找了一家巷子深处的饭馆吃饭。
云崖好奇地问道:“主子,咱们为何不去那永定河附近鼎鼎有名的酒楼吃饭?”
娄缙踢了他一脚:“你懂什么,这样的有烟火气的小馆子,做出来的饭菜才有味道。”
进去后,饭馆里面的人都已经坐满了,端着菜盘子的伙计脚步匆忙,只有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还空着,上面摆放着空碟子空碗,看来是上一个客人刚用完餐离开。
“小二,快把这里收拾一下!”
云崖喊着掌柜小二,用袖子擦了擦凳子给娄缙坐。
伙计连忙满头大汗地快步走了过来,将桌子收拾好后,端过来一盘花生米,一盘酸萝卜:“本店赠送的开胃菜,几位客官先开开胃!”
几人点了菜,正坐在位置上等饭菜,忽而一个身穿绛紫色宽大长袍的男人迈着大步子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纤长的侍卫。
男人的目光在饭馆里扫了一圈,随后落在娄缙所在的这张桌子上。
这饭馆里很是吵闹,男人高声喊道:“嘿,兄弟,不介意一起拼个桌吧!”
娄缙皱了皱眉,刚想开口拒绝,那男子又说道:“早听闻淮南地界人杰地灵,友善好客,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看来,淮南地界有个好官呐!”
被人高高捧起,娄缙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只是瞧着眼前这男人和他身后的侍卫,总觉得有些别扭,二人的脸上都没有胡茬儿,可说话的声音却是男子的声音。
难道是修炼了什么阴功、童子功之类的,所以自断了命根子……时间久了就不长胡子了?连喉结都没有了?
娄缙摇了摇头,这里吵闹的很,他有些头疼,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见几人默认了,男人继续说道:“我叫江梓双,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点!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上来就是一顿夸奖,还如此大方,娄缙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几人只好挪了挪凳子,给他腾出地方来。
江梓双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拎起茶壶“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抹了一把嘴,把血淋淋的两只兔子往桌子上一丢,吓得店小二慌慌张张后退了两步。
娄缙原本还琢磨这人和宫里的那个三公主名字似乎差不多,是不是宫里的人,可瞧他这言行举止,没有半点规矩,也就打消了疑虑。
只觉得他是一个长的好看的举止轻浮粗犷的,出来感受江湖的富家公子。
娄钧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江梓双没有主动和他搭话,他也索性装作不认识她。
江梓双指着桌子上的兔子:“掌柜的,我猎得两只山间野兔,去给我做一道红烧兔头,一道烤兔腿,一道干煸兔肉!”
穗岁看着这人神采四溢,是个俊朗无双的好男儿,他丝绸般光滑的黑发束成男人的发髻,随意的插了一支木簪子,腰间别着一把匕首,脚踩鹿皮软靴,身姿挺拔,英姿飒爽。
可他的嗓音相比于寻常的男人略有些尖细温柔,她是女子更容易听出男女之间的不同,这样的男人,倒是添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神秘感。
见穗岁正在看他,江梓双转头笑道:“姑娘,筷子递给我一双,谢了!”
穗岁起身拿筷子,刚要递给她的时候,她被隔壁桌站起来的客人从背后撞了一下,脚下不稳跌倒了江梓双的怀里,忽而,触碰到两团软乎乎的东西……
穗岁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明白了为何她要穿着如此宽大的衣袍。原来那衣袍之下隐藏着两团美好。
江梓双……再想想这名字,难道她是皇后之女三公主?这是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