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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缘是故人来
    信息以光速传播全世界。

    【律星法庭】的心脏深宫中,女皇漫步走进花园,蝴蝶在她身边起舞,翠叶在风中歌唱。

    她手中拿着一份报纸,头版头条刊登的正是第七王国的弑神之战。

    “你见过那个孩子?”

    “如何?”

    女皇的裙摆拖曳在草地上,纯白的圣光自天空洒下,落在她熠熠生辉的星辰冠冕上。

    这位象征尘世最高权柄的女人回过头,圣洁的脸上满是笑容。

    “陛下。”

    同为尘世君王,执掌圣光序列的【律星法庭】审判长索克雷,拄着拐杖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向走进花园的女人表达出最高的敬意。

    “是个好孩子。”老审判长说出自己的评价。

    “但……”

    女皇回眸,瞥视老人一眼,展颜微笑,倾国倾城美貌不可方物,红唇微启,打趣说:“老家伙,在我面前还玩着一套……”

    “有话直说!”

    “呵呵呵……”

    老审判长抚摸着胡须,看着女人满眼都是慈祥的笑容,说:“我认可那孩子的人品,但……对他的评估仍有保留。”

    “最近几个月,我一直在追查他的事,调查苏渊叛逃x-Space的真相。”

    女皇看着屏幕,漫不经心地问:“哦。如何了?”

    “除了苏渊本人和告密者周海,其余人全部遭到清洗,有罪的、无辜的杀了一大批,手段之狠厉实属罕见。”

    老审判长拿出一份卷宗,放在桌上,说:“陛下,这是有人‘刻意’寄来的,一份x-Space禁字x级档案,编号[禁-c-xFc]。”

    (ps:卷宗内容在前卷第62章。)

    “有人在引导我们,引导律星法庭调查x-Space。”老人面色沉凝,“或者进一步说是有人……”

    “呵。”

    女皇轻笑,抬起左手,卷宗如蝴蝶般扑进她的掌心。

    她拆开档案袋,说:“有人在挑动律星法庭与x-Space之间的矛盾,想借律法的手公布真相。”

    “陛下,明鉴。”老审判长说。

    “玉墟计划?”

    女皇漫步在充满阳光的花园,仔细看着卷宗,看完的文件一张张飘落草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玉墟似乎是在……中庭的昆仑圣山,那是开云帝国祖山,寻常人不得踏入圣域半步,苏渊居然被允许进入?”

    “有意思。”

    她看完整份卷宗,说:“当年参与玉墟计划的小组成员,在苏渊叛逃后被先后调离原定工作岗位,继而一个个凋零……”

    “客死他乡。”

    “你是在怀疑小苏牧吗?”女皇转身盯着屏幕上的照片,“认为这一切都是他背后之人,处心积虑推动的?”

    “就像这一次的出云妖乱。”

    老审判长点头,说:“是。”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串联。”他说,“鲸海发生这么大的乱子,出现了一头超越‘阿尔法’的巨兽。”

    “可学院在干什么?x-Space在干什么?”

    “旧党又在干什么?”

    “所有君王都默不作声,像是提前知晓,又或者是……”

    女皇重新翻看第七王国的报纸,补充完整后半句,说:“你怀疑小苏牧背后的人,与旧党存在不为人知的秘密?”

    “或者他就是旧党秘密培养的接班人?”

    “君王们遭到了旧党的警告。”

    老审判长双手拄杖,说:“老头子我的看法是,小苏牧不是旧党培养的,但他幕后之人不得不向旧党妥协,同时广邀宾客试图挣脱束缚。”

    “这可能是律星法庭的机会!”

    “陛下,您知道的……”

    “旧党背后——”

    “有神!”

    老人的声音回荡在花园中。

    女皇眼中波澜不兴,作为权力序列S级权能【4-1:王权御令】的掌权人,她拥有尘世最高权柄。

    当然——

    女皇的权柄仅限尘世。

    “审判长,你看。”

    她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屏幕中的信息,说:“鲸海上的那尊巨兽睡醒了,四大帝国的天此时应该已经熄灭了吧。”

    ……

    ……

    璀璨的太阳光辉熄灭在掌心,苏牧面无表情地握紧右手,捏成拳头,吕氏生命的余响一点点弥散在大地之上。

    朝鹤乱局幕后元凶之一、八纮一宇的众妖之王就这样死了,她的死亡没有想象般的轰轰烈烈,而是静悄悄地离开尘世。

    就像妖王自己说的,她不是死,而是回家。

    “门开了。”

    夏沫指着大陆中央的华美宫殿。

    苏牧转头。

    神宫宝殿的大门洞开,两人均没有看到任何灾厄,既不黑暗也不血腥,那气势恢宏的天门下走出一抹瘦小的身影。

    对方穿过朱红色的鸟居,象征着从神国降临尘世。

    “怎么会?”

    看到对方孤零零地走来,夏沫呆愣在原地,如果不是拖曳在地上的漆黑蛇影,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哥哥……”

    瘦小的身影停下,满脸笑容地喊着,他在叫苏牧哥哥。

    随后小男孩转头看向夏沫,天真无邪的眼眸中迸发出欣喜的神采。

    “妈妈!”他喊着。

    “!!!”

    夏沫吓了一跳,显然被这一句“妈妈”吓得不轻,急忙摆手否认,说:“你你你……你别瞎喊!谁是你妈妈?”

    “本姑娘可是……清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

    “你你你……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她明显急了。

    “嗯?”

    男孩歪着小脑袋,稚嫩的面庞上满是大大的问号,清澈的眼眸尽是困惑的不解,全身上下散发着单纯好骗的气息。

    任谁都不会怀疑他说的话。

    夏沫心肝乱跳,刚转头,迎面撞到苏牧打趣、吃瓜的目光。对方像小猫般抿着嘴,显然已经好奇心爆棚。

    “你,你别信啊,他在骗你!”

    少女满脸羞红。

    “信!”

    “我怎么不信!”

    苏牧说。

    夏沫刚准备炸毛,听见他又慢悠悠地说了句:“你不记得了?刚刚发生的事……就在绮华大沙漠,在第七王国……”

    “你说的是!”

    “哦~”

    在隐晦的提醒下,关心则乱的夏沫终于反应过来。她想起来现在的自己,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人类。

    大概……至少有一部分是——蛇!

    就像苏牧现在也不能算是人,他更像是太阳火焰与风暴的集合,集合的容器中又夹杂着曦妃的血肉,算是——太阳与鸟?

    “呼——”

    夏沫明显松了口气,同时新的疑问生出:眼前的小男孩是谁?他和八俣远吕智有什么关系,和第七王国的阿波菲斯又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因为都是蛇,所以有亲戚关系吧!

    “小朋友。”

    苏牧蹲在小男孩面前,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小白兔奶糖,说:“你是不是喊错了?你不应该叫我哥哥……”

    “嗯?”

    小男孩吃着甜甜的糖,满脸单纯地问:“那我应该叫哥哥什么?”

    “当然是——”

    苏牧全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恶劲,说:“叫爸爸!”

    夏沫:“……”

    “爸……爸?”小男孩困惑地念着称谓。

    “欸!”

    苏牧已经不要脸地承认下来,笑眯眯地问:“来告诉爸爸,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答完问题,爸爸再奖励你一颗奶糖!”

    夏沫站在两人身边,她能明显感觉到,不同于小男孩的迷茫与放松。

    心上人全身肌肉紧绷着,那张看似放松的笑脸下,藏着警惕的戒备。

    很明显, 他与自己的猜想一样,认为从神宫大殿中走出的小孩,就是脚下妖国的君主!

    “我的……名字?”

    “我从哪里来?”

    “是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里又是哪里呢?”

    小男孩迷茫地打量着四周,畏惧的情绪瞬间填满纯真的眼眸,他恐惧地看向夏沫,想从“妈妈”身边汲取到安全感。

    苏牧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到随着小男孩的情绪逐渐失控,他的皮肤开始龟裂,赤黑的毒烟从躯体下散发,充斥着腐败与死亡的味道。

    “我想起来了……”

    “我姓柳。”

    小男孩畏畏缩缩着,声音中满是颤抖,说:“名字叫相繇,我的家乡不在这里,在大海的另一边。但是那里的人不喜欢我……”

    柳相繇神情无比没落。

    “他们说,‘你本就不应该存在’……”

    “我走过的地方万物凋谢,到处弥漫着腥臭的气息。我路过的土地长不出任何庄稼,我游过的河流如同毒液。”

    “人类……”

    相繇抬起头,漆黑的灾厄从他身体中流出,混着猩红的血流淌到脚下的大地,沿着影子的轨迹勾勒出一幅庞大的画卷。

    “哥哥,人类……不喜欢……我!”

    “我被家乡放逐,只身流浪北方,穿过极寒的冰原,跨过群山的岛屿,最终来到这片新大陆。”

    “这里有许多和我一样的孩子。”

    “他们说,南方岛屿上的人类同样讨厌他们、欺负他们、放逐他们。我们被赶到这片荒芜的大地上,齐心协力营造属于自己的家园。”

    “哥哥,你说,我们明明已经退让,但是为什么人类还要赶尽杀绝……”

    “你也回答不了,对吗?”

    小男孩露出笑容,笑得那样纯真无邪。

    “南方岛屿上的人类兴兵北伐,号称八百万众!大地上的孩子纷纷推举我为君主,抵抗南方来的入侵者。”

    “我记得人类军队的首领,他自称:素戋鸣尊命!”

    “他还给我取了新名字——”

    “八俣远吕智!”

    “哥哥,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小男孩自顾自地说,“我觉得不好听,很没有文化!毕竟是一群野蛮的化外之民。”

    “我还是喜欢我原来的名字——柳相繇。”

    “我最喜欢的,就是和我一样的柳树,它们的尾巴比我还多!还有还有……每当到了春天,白色的柳絮总是飘满人间。”

    “像雪一样美丽。”

    “故乡传来诗句,说: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哥哥,哥哥,你喜欢柳絮吗?”

    苏牧静静倾听着,回答说:“喜欢。”

    “可是……”

    小男孩的神情忽然伤感起来,带着哭腔说:“为什么我只想靠近它们,只想看看柳絮飘舞,那些树儿却一株株枯死、糜烂。”

    他再一次问:“我是不是不该存在?”

    苏牧没有回答,作为人类他心中的答案清晰无比。但此时此刻作为听众,却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目光转向身后,赤黑的画卷快要完成。

    “还有什么想和哥哥说的吗?”

    “我在听。”

    情绪低落的小男孩在听到这句后,再度兴奋起来,激动喊着:“有!有有!有有有!”

    “哥哥,我很强的!我没有给家乡丢人,面对南方人类的征伐,我表现很顽强的!”

    “我带领着孩子们,打退一波又一波的侵略。并在脚下的大地上,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国家,为了纪念家乡,我将国家命名为——出云!”

    “意为,走出开云家乡。”

    “哥哥,我厉害吗?”

    小男孩昂首挺胸,等待着大人的夸奖。

    “厉害。”

    “你表现的非常好!”

    苏牧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谢谢你!”

    “哥哥。”

    “你是一个好人。”

    柳相繇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不再分享过去,而是着眼现在,说:“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乡的故人聊过天了,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哪怕……”

    “这只是短短的一瞬。”

    “哪怕……”

    他忽然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枚漆黑的石头,塞进苏牧的手心,说:“哥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一种过错。”

    “我知道,你清楚这一点,只是不想打扰我,而是静静地听我诉说。”

    “我知道……接下来,你会代表人类向我举起屠刀,就像当年的素戋鸣尊命。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放水,我会代表出云与你一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男孩羞涩地挠挠头。

    苏牧看着手中工工整整切出26个面的黑石,说:“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嘿嘿!”

    小男孩笑着,笑得十分开心,说:“我就说南方的岛民都是一群野蛮的化外之民,不通礼仪、不知廉耻,还是家乡来的故人更有文化呀!”

    “啊——”

    “让我看看。”

    柳相繇转头,他的血已经地上画出一幅恐怖的大蛇图案,作为承载所有理智与美好的人类画皮,他即将消失在尘世。

    “时间已经到了吗?”

    “谢谢你听我说话!”

    他再次叹口气,说:“再见,哥哥。再见,妈妈!”

    “再见——”

    “柳相繇。”

    苏牧说。

    他握紧手中的漆黑信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