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石梁接二连三的落下,墙面也开始大规模地倒塌。
而且就是直直地砸向姜黎和姜元宸。
若姜元宸此时松开姜黎,转身就跑,他还有活着的机会。
眼见着石梁砸了下来,姜元宸咬着苍白的下唇,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一把松开了姜黎。
然后就径直翻身扑上去将姜黎的头牢牢地护在了怀里,背向落下的石梁。
就像是黑水寨中,陈树尸体爆炸之时,姜黎毫不犹豫地又后背抵挡伤害,紧紧地护住了他一样。
“砰——”
巨大的石梁狠狠地撞上了石制书架,姜元宸颤抖着睁开眼睛。
他没死?
有人来救他们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门口,是他!
黑水寨中就曾出手救他们,但是来迟一步的黑衣白巾蒙面的男人。
男人亦如黑水寨时,毫不犹豫地闯进了正在倒塌的屋子,义无反顾直奔他们而来。
他一手抓起自己的衣领,一手拦着姜黎的腰,眨眼间将人牢牢地抱在怀里。
然后,折身冲出了主殿。
“轰隆——”
姜元宸被放了下来,他愣愣地回头,主殿已经彻底坍塌成废墟,只剩下了烟尘缭绕。
再转过头,黑衣白巾蒙眼的男人还将姜黎抱在怀里。
并且是从单手变成了双手抱着。
“你是谁?放下她!”
“你是谁?”
姜元宸与黑衣白巾蒙眼的男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他望着男人蒙着白巾的脸,只觉得荒谬。
先前是晚上,将这个人的容貌看得不甚明白。
而现在,他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是隔着捂着眼睛的白巾,也能看出他们的脸有多相似!
仿佛是父子在照镜子!
楚宁寒眼前漆黑一片,曾好转的眼疾在他一而再地动用内力的情况下,再度恶化。
他微微蹙起眉,面色一如既往地冷淡。
再一次地重复地询问,“你是谁,与姜黎是什么关系?”
方才若是再晚一步,他就会与姜黎一同死在石梁下。
姜元宸咬了咬腮肉,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念头抛开,懒得在这个关头纠结他与楚宁寒的关系。
“我是姜元宸。我和她的关系不用你管,你又是谁?”
他看着楚宁寒,同样蹙眉压着唇角。
“即便方才救过我们,但是你现在实在是有些失礼,还请放下她!”
姜元宸垂眸望着姜黎,眼眶发红,眼神里透露着焦急。
姜黎现在还在高热呢!
她需要吃药,需要治疗!
可楚宁寒抱着姜黎,他根本就接近不了姜黎。
“楚宁寒。”
楚宁寒唇瓣一掀,抱着姜黎的手不松反而更牢固了一些。
在姜元宸骤变的脸色中转身朝着山谷外而去,只遥遥送来一句,“跟上。”
来时,姜元宸与姜黎是从小路进来。
离开时,他一路小跑跟在楚宁寒身后从药谷的大路出去。
而就在山谷之外,一座行军营地已经拔地而起。
医师热水药品,已经都等候在此。
姜黎被送去治疗,而姜元宸则被扣了下来。
他强行洗澡又换了一身过分宽大的干净衣服,最后被送到了楚宁寒的营帐中。
天色已暮,营帐内已经点燃了烛火。
楚宁寒换了一身衣服,但是依旧是一身黑衣,眼上蒙着白巾。
他坐在上首,面色不改地喝下了一碗苦汤药。
姜元宸进了营帐后就一言不发,他确实没想到救他们的人会是大周大名鼎鼎的雍王楚宁寒。
大周的战神!
而送他进来的亲卫等待楚宁寒喝完药后,他上前一步,沉声禀报。
“王爷,这位姜元宸小公子的确是与您模样十分相似。但是……他并不是您的子嗣。”
亲卫又看了姜元宸一眼,心中啧啧称奇。
寻常陌生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能有一两分相似已经是极小的概率了,但面相如同亲父子的陌生人。
这还是头一回见。
他道:“姜小公子身体健康,体内无任何毒素,也无胎记。”
楚宁寒当年身受重伤,又中了奇毒。
这种毒不知名字,却很麻烦,除了导致楚宁寒失明失忆了,还流传到子嗣身上。
楚明昭身上就有着遗传自楚宁寒的毒,不过她早早就被当成药人,体内的毒素已经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所以才没有失忆更没有失明。
在姜元宸洗澡时候,他们就仔细地查验过了。
不仅没中毒,这小子除了营养不良,看起来有些偏瘦弱,实际上身体素质很好,骨骼惊奇,是练武的好材料。
此外,雍王府血脉特殊。
曾有记载,凡嫡系血脉,若是双胎或者是多胎,那么他们身上一定会有一道相同的胎记。
楚明昭全身只有左手手腕上有一米粒大小,形似莲花的胎记。
但姜元宸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任何胎记。
楚宁寒面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对于这个结果,好似没什么反应。
但是,姜元宸扫了一眼楚宁寒手下的桌案。
密密麻麻的龟裂细纹从他手心飞快地扩散开来,这张桌案,只要一碰就会碎成渣渣。
仿佛是再一次看见了姜黎得知他什么时候逃离药谷时的样子。
楚宁寒与姜黎一样,像是确认了什么噩耗,只是楚宁寒还依然能维持着冷静的表面。
果然,楚宁寒张了张口,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冷冷淡淡,表现得若无其事。
“带他去休息。”
姜元宸却没急着走,他望着楚宁寒,“我想见她。”
虽然知道楚宁寒的人会妥帖照顾姜黎,但是他不放心。
“送他去。”
亲卫得令,立刻将姜元宸送到了姜黎的营帐内。
空下来的营帐之中,楚宁寒压着唇角。
齿缝里隐约地泄露出了两个字,“死二……”
明明已经确认的事情。
但在发现姜元宸竟与自己容貌相似,甚至年岁与楚明昭一样大的时候。
楚宁寒还是生出了几分妄想,若……他们还活着呢?
若姜元宸是其中之一呢?
若有奇迹呢?
可是,死二就是真相。
他们死在了一百二十四年七月,死在了六年前。
死在了他和姜黎都不曾觉察的过去。
他们死了!
桌案再也坚持不住。
“砰!”一声闷响,断成了一堆碎木块。
“噗!咳咳咳!”
楚宁寒一把捂住唇,鲜血和着汤药一齐呕了出来。
蒙在眼上的白巾松散坠下,落在了血污之中,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纯白。
夜深过半,楚宁寒唤了暗卫进帐,将烙印着雍王府徽记的信递给暗卫。
“将此信送去西疆辅国将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