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突厥甲骑具装如法炮制,不要命地撞在鹿角上,将一个个鹿角撞散。
他们有的人马俱倒,有的马倒人还能动。
所有突厥骑兵,都盯着一个口子突破。
两重鹿角,转瞬间就被具装甲骑撞开一截通道。
在此时间,唐军弩箭入臂,又射杀一部分甲骑具装。
悉颉斤见唐军埋伏这么多强弩,下令骑兵们放箭,压制唐军阵中弩兵。
“铛铛……”
李瑄的亲卫,赶紧将盾牌顶在李瑄的头顶。
士兵们也纷纷躲在盾牌下。
借此时机,所剩无几的甲骑具装和突厥甲骑,从鹿角的缺口,迎刃而上。
他们将要面对一辆辆战车。
御骑者无出于车,战车是唐军征伐草原时,对抗骑兵的利器。
行军的时候,战车可以携带粮食、盔甲、帐篷、鹿角等辎重。
遇到骑兵,卸下物品,将战车推到外围,抵御骑兵。
骑兵想破解战阵,必须先将战车障碍取出。
即便是薄弱点,也需要骑兵的命去填。
骑兵与步兵战争的对抗,还要看哪一方更不怕死,意志更强。
如果骑兵尖刀刺开缺口,唐军不迅速弥补,缺口会逐渐放大,影响全局。
如果步兵将骑兵的奔突限制死,使其无法活动,步兵甚至可以主动出击。
现在唐军和突厥骑兵都憋着一口气,看谁压制住谁。
唐军以战车为壁垒,势如山岳。
突厥甲骑视死如归,金戈铁马。
“咔嚓!”
仅剩不多的甲骑具装,撞在战车上。
数辆战车被当场撞毁。
“噗嗤!”
战车后面的唐军,将大枪刺出去,突厥骑兵披铁甲也难以保命。
具装虽被消灭,但突厥骑兵中还有不少甲骑。
一部分甲骑以命去摧毁唐军的战车。
突厥甲骑前锋用胳膊夹着一丈多长的长矛,以矛锋顶唐军的枪林。
一部分甲骑冲向唐军队与队之间的缝隙。
这是突厥骑兵死士。
他们冲进去几无生还可能,但旨在拖住唐军,试图打乱唐军阵形。
双方更残酷地撞在一起,一时间血肉横飞。
突厥骑兵宁死也要狠狠鞭挞战马,撞在唐军的枪上。
“噗嗤!噗嗤……”
“咔嚓……铛铛……”
唐军错落相站,争取让一個队形,攒刺更多大枪。
那些扶大盾的唐军,用背部死死地顶着大盾。
一枪收,一枪刺……
人与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金铁之音,枪矛入肉,喊声震天。
泥土之上,血水很快就流成小河。
那些突入唐军战阵缝隙中的突厥甲骑,死得更惨。
每一骑,都会面对左右数支枪的刺杀。
人与马全部倒在血泊中。
最前方的唐兵着双层重甲,突厥骑兵就算用矛刺到,也很难伤害。
唐军若被冲击伤亡,其他唐军会立刻补上。
毕竟突厥甲骑冲阵的矛不比唐军的大枪短多少。
哪怕下一瞬喋血,突厥骑兵也会借助战马的力量,将猛烈的一矛刺出。
有刺在盾牌上,有刺在重甲上……
唐军战死,尸体会立刻被带下去,后方唐军跟进,阵形井然有序。
强弩手不断地填充弩箭,从缝隙中,将弩箭射出。
“顶住,突厥骑兵被阻挡脚步,已是强弩之末。”
李瑄举着弩,在后方喊道。
方阵前方,突厥人马的尸体堆成小山,加上战车的残骸挡住他们,使他们的冲击速度几乎停滞。
扑鼻的腥味,令人作呕。月光清寒,宛如人间地狱。
“可恶!”
悉颉斤在不远处指挥,憋屈至极。
唐军的步兵方阵,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冲破。
他此次冲阵,只有三千士兵。
甲骑具装全军覆没,甲骑也几乎损耗殆尽。
剩下只穿着皮甲,和无甲且拿着不足一丈长矛的骑兵,已不可能冲破唐军。
唐军诓骗他们,使他们损失惨重。
“撤!”
战马速度降下来,破阵毫无希望,悉颉斤只能下令麾下撤退。
“呜……呜……呜……”
角声断断续续,低沉悲凉,这是撤退之令。
那些还在冲锋的突厥骑兵,成为倒霉蛋,他们无法停下,挤在一团。
李瑄下令最前方的步兵出击,他们踩着尸山血海驰前。
一个个来不及撤退的突厥骑兵,被步兵围攻,成为唐军的枪下亡魂。
“左前军速速让开道路。”
南面的一段,骑兵已经无法通过,李瑄率领骑兵来到一个未受到冲锋的营垒。
士兵们收到命令,让出大道,将战车推开,将鹿角挪走。
李瑄率领一千轻骑奔出军阵。
跳荡骑的五百骑兵,三百弩兵丢下强弩,也找到自己的马匹,骑马随李瑄而出。
冲阵时,悉颉斤的麾下死伤惨重,撤退时气势一泄如注。
那些零零散散,来不及逃的骑兵,被唐军追上,收割生命。
李瑄骑着宝马,带着亲卫,追在最前方。
“啊……”
一名突厥骑兵被李瑄追上,他感觉肩膀一重,稍一回头,脸色煞白。
原来是李瑄将马槊的槊刃,放在他肩膀上。
李瑄见他不停马,收槊一刺,将他后心洞穿。
他舞动马槊,许多突厥骑兵眼睁睁看着李瑄追上一个,刺死一个。
数十名逃跑无望,吓破胆的突厥骑兵连忙下马跪地投降。
幸亏突厥留下的一千预备骑兵,来接应悉颉斤,才不至于让悉颉斤的队伍大崩溃。
另一边的颇黎已知中计的消息,也知道悉颉斤头铁冲阵,头破血流。
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冲阵,强行撤退,引起混乱,最少直接损失数百骑。
但突厥狼骑重血性,没有退缩。
所以颇黎不想去怪罪悉颉斤。
他下令正、北方向的突厥骑兵,赶紧撤离唐军弓弩射程。
同时,令大部与悉颉斤部汇合。
看到唐军阵前尸横遍野的突厥士兵,颇黎心如刀绞。
他心里清楚,他的麾下已经没有机会阻挡唐军渡过黄河。
等唐军全部渡河后,一定会改变军阵,转守为攻。
平心而论,唐军行军时的攻击阵形,突厥骑兵有更大概率攻破。
“统领,我该死啊!”
悉颉斤见到颇黎后,痛哭流涕。
“颉跌利施可汗也战败过,不要灰心!”
颇黎安抚悉颉斤。
他认为悉颉斤还是英勇的,只是唐军太狡诈了。
悉颉斤很感动,也更加羞愧,恨不得刚才冲入唐军枪林中,死在那里。
这时,颇黎得知唐军一千多骑出阵,在追杀尾部,顿时大怒:“我们还有七千多骑呢,胆敢如此!”
“咄陆部,喀喇部,你们两部的骑兵,去将唐骑冲散。”
颇黎立刻下令。
李瑄还在大杀四方时,看到有数千骑左右向他包抄过来。
他吩咐吹角兵吹角,一千多骑,向战阵方向靠。
突厥骑兵若还敢过来,只要被唐骑缠住,唐军步兵就可以组阵迂回包围上去。
“撤回来吧!”
颇黎得知唐骑的举动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这一次冲锋对突厥骑兵士气打击很大。
唐军士气正盛,他们步兵围歼骑兵的例子可不少。
突厥骑兵退,李瑄又率骑出。
但颇黎已经把突厥骑兵整为一处,百人一队,阵形勉强维持。
李瑄不能像刚才一样,趁乱留住尾巴。
等唐军骑兵过河,偏师就会拥有近两万骑。
那时,唐军仅用骑兵,就可以与阿波达干、咄陆等部的骑兵正面对抗。
李瑄见好就收,将一千多骑停靠在军阵侧翼,等待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