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尼斯特军队猛攻奔流城的第四天，烈日如同一轮炽热的火球，阳光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
奔流城下，尸体堆积如山，有的残缺不全，有的面目狰狞。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兰尼斯特兵士们正沉默地搬运着一具具尸体，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滚落，滴落在满是血污的土地上，脸上只有麻木和疲惫。
奔流城上，徒利军队按照荣誉的传统，并没有攻下搬运尸体的兰尼斯特兵士，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徒利兵士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愤怒，还有痛苦。等兰尼斯特忙活完，就该轮到他们搬运了。
兰尼斯特营地。
达冯·兰尼斯特被战火熏黑的脸上带着干涸的血迹，咕咚咕咚………他一口喝光了一大杯的麦芽酒。
他随意地抹了抹胡须上的酒液，开口道：“艾蒙侯爵愿意支援两千兵士。”
詹姆·兰尼斯特英俊的脸庞上满是粗糙的胡渣，他疲惫地坐了下来，道：“这算是个好消息吗？”
“你也瞧出来了？但是他有条件。”达冯爵士哈哈大笑，笑声里尽是讽刺。
等侍从倒满酒，达冯爵士便挥手让帐内的其他人都离开。
他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酒，舒爽地呼了口气，这才开口道：“艾蒙侯爵看上了奔流城，他想把孪河城留给他的一个儿子，他自己则搬过来，成为奔流城公爵。”
詹姆爵士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没有听见达冯爵士述说的“惊喜。”
达冯爵士自顾自地继续道：“因为这个事，我去找过吉娜夫人，她让我很意外，我还真没想到她也支持侯爵的提议。她告诉我，他丈夫是个懦夫，等失去了兰尼斯特的支持，幸存的佛雷家人很快会把他赶下来，甚至都无法保住性命。”
詹姆的碧眼微动，达冯爵士喝了口酒，接着道：“她觉得布林登是最后的徒利，他死后，奔流城反而比孪河城简单很多。”
詹姆爵士的声音响起：“鳟鱼家还有个凯特琳·徒利。”
达冯爵士耸了耸肩，道：“我也提过那位史塔克夫人，但姑母根本不在意她，她说临冬城太远了，管不到南方的事。”
詹姆爵士伸长双腿，靠在椅背，仰头望着帐顶上挂着的雄狮怒吼旗，道：“你答应了？”
“我能答应什么？我又说了不算，但是我的确是需要佛雷的兵马………”
说着，达冯爵士停顿了下，咧了咧嘴，道：“我说我会以西境守护之名，向瑟曦转告他们的请求。”
詹姆的声音没有情绪的波动：“艾蒙侯爵对你的回应满意吗？”
达冯爵士摊了下手，耸着肩膀，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吉娜夫人刚才派来了人，说是艾蒙侯爵明天会亲自带兵过来。”
一阵沉默后，达冯爵士的上身朝詹姆的方向一倾，道：“吉娜夫人让我转告你，倘若没人能代替泰温大人庇护兰尼斯特，那么………其他的兰尼斯特也会像她这样，只好选择自救，而家族早晚会变成一堆散沙。”
詹姆侧头看了过来，达冯爵士在他开口前，又道：“她还说………瑟曦不是泰温的‘儿子’，让你不要拿你姐姐当借口。”
詹姆爵士闭了会儿双眼，十分疲惫地道：“达冯，我是御林铁卫，我发过誓………”
达冯爵士撇撇嘴，打断道：“表兄，你还发誓守护坦格利安国王呢，你还不是照样捅死了他。”
詹姆：“………”
达冯爵士哈哈大笑：“詹姆，其实我们都挺羡慕你的，你让‘卡斯特梅的雨季’的歌声响彻七国，这可是我的梦想。”
看着无语的詹姆，顿了顿，他的笑容一敛，正色道：“说实话，我也希望你能考虑下吉娜姑妈的建议，你才是泰温大人的合法继承人。至于瑟曦………”
达冯沉吟了下，接着道：“虽然我很感激她把我意外地提拔为了西境守护，但我对她不抱期望，她不是个聪明的女人，我很早就知道了。”
詹姆爵士疲惫地叹气：“我已经违背太多次誓言了………”
闻言，达冯·兰尼斯特咧嘴笑：“我也想像你一样，但我没有那个胆量，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我说的是实话。”
詹姆：“………”
达冯爵士又道：“而且，你已注定学士在《真史》记载你的生平，我是真的羡慕这种事，唉，我盼望学城觉得我这个不合格的西境守护值得在那本书里记录几个字。”
家族………
荣誉………
詹姆的内心烦躁，面上却是坚定地道：“我是御林铁卫。”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帐篷。
达冯爵士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开，他要为下一次的攻城做准备，如今这才是最重要的。
等攻破了鳟鱼的城堡，兰尼斯特是不得不做出选择，吉娜姑妈已开始自救，而他………倘若詹姆仍是坚持，他自己也要为未来做打算。
…………
红叉戟河南岸。
格林·克莱勃站在岸边遥望，远处隐隐传来兰尼斯特与徒利的喊杀声。
顿了顿，格林的眼眸忽然微动，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瞥见了水下的一抹曼妙身姿。
是海怪的女儿，透过清澈的河水，可以隐约看到优美的轮廓，她的身体在水中轻轻摆动着。
哗啦啦！阿莎如同鱼儿般从水中跃出，随即朝格林所在的位置游了过来。
“我是真好奇你在想什么？”
游到格林的下方，阿莎站在水中，水珠顺着她紧致的小麦色肌肤迅速滑落。
她微微甩了甩，棕黑色短发上的水珠飞溅出去，她仰起头，用一双眼神明亮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格林。
“身材不错，海怪小姐。”说完，格林淡定地收回目光，继续遥望远处。
下方顿时“爆发”阿莎的大笑声，她的双臂轻轻摆动，游动几下，就从河水里走了出来。
水珠从阿莎笔直的小腿滑落，当她摇曳着来到格林的身旁，刚要开口时，布蕾妮·塔斯为她披上了一件蓝色的袍子。
“你真周到。”
阿莎朝布蕾妮眨了下眼睛，布蕾妮则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便回到守卫的位置。
“你似乎只会赞美我‘身材不错’，我的格林大人，其实这很伤我的心。”格林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只是把腰间的酒袋解下，递了过去。
“克莱勃都太周到了，在这里待了几天，我觉得葛雷乔伊果然是海盗，虽然大家都这么说，但我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拔掉木塞，阿莎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擦擦嘴角，继续道：“对我来说，铁群岛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像我父亲般爱我的男人，另一种是想跟我上床的男人。”
格林笑了笑，道：“这说明你的魅力十足，阿莎小姐。”
又灌了一口酒，阿莎有些气愤地道：“那该死的魅力，都是假的，离开了铁群岛，青绿之地的男人都………”
她咬咬牙：“………比如你手下的骑士们，他们最多偷看，却没有一个人过来跟我表示爱意，这让我连耍弄几个蠢男人，骗取你怜悯的机会都找不到。”
格林轻笑：“我喜欢你的坦诚。其实，这倒不是你魅力的问题，而是克莱勃军营禁止床榻的欢愉。”
阿莎的不禁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道：“男人的那东西可不好管，你是如何做到让他们那么乖巧的？”
“律法和荣耀。”
见格林没在跟自己打趣，她仍是不可置信地追问：“这就够了？”
格林微微摇头：“严苛的律法需要丰厚赏赐的保障，其他的………可以慢慢完善。”
沉默了会儿，阿莎盯着格林，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丰厚的赏赐养不了太多手下。”
“是的。”
顿了顿，格林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打趣道：“若是金龙不够用，还有———强取胜于苦耕。”
怔了怔，随后阿莎捂着肚子咯咯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好不容易止住笑，喘着粗气，道：“你的舌头既然如此灵活，却为什么只夸赞我的身材好？我的脸………”
说着，她捏了捏下巴：“我要找机会好好瞧瞧青绿之地的那些美人。”
“会有机会的。”
说完，格林指了指不远处摆放着的椅子，便迈开了脚步。
他边走边道：“我知道你突然来诱惑我，并不是兴致来潮。请说吧，我会聆听你的声音。”
“我诚恳地建议你去学城，睿智至极的格林公爵。”
格林坐了下来，看了眼站在那里双手抱胸的阿莎，笑着道：“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请坐。”
阿莎的声音里带着火气，摆摆手，道：“我很快就说完。我的舅舅让我尽快回趟十塔城，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格林没有因为阿莎能收到她舅舅的消息感到意外，安盖早已向他禀报过，海怪的女儿今早在渡口见过一个“渔夫”。
“代我向罗德利克·哈尔哈尔洛头领问好。”
阿莎明亮的黑眸微转，她缓缓走动，来到格林的近前，弯下腰，直视着他，道：“我的舅舅肯定会为我高兴，你的关心让我感动。”
格林垂了下眼睛，看着她，道：“我们已联手，在这期间你受我庇护，阿莎葛雷乔伊小姐。”
他又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阿莎的脸色有些僵硬：“马上就走。”
格林轻点下颌：“等过段时间，就能收到你弟弟的消息。”
阿莎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会尽快回到您的身边，公爵大人。”
…………
下午，兰尼斯特军队在达冯爵士的指挥下再次冲向了奔流城。然而，疲惫不堪的鳟鱼家兵士，仍是顽强地打退了他们一波波的攻势，城下堆满了尸体。
就在兰尼斯特军队士气低落的时候，克莱勃的投石机朝奔流城射出了一枚枚大“水果”，绿色的火焰让奔流城的南部上空尽是浓浓的黑烟，犹如一片乌云降临。
虽然距离远，却也是让守在西面城墙的徒利兵士们发生了一片混乱，而攻城的兰尼斯特军队则是顿时士气大涨。
…………
双方爆发的激战，每个呼吸都有鲜活的生命在永远消失。
塔楼上，布林登公爵饱经沧桑的脸庞紧绷着，正凝望着下方残酷的战斗，身旁是他的护卫队长和韦曼老学士。
“已经有不少兰尼斯特兵士爬上来了。”
顿了顿，护卫队长有些急切地进言：“公爵大人，水闸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人，随时听候您的命。”
早上还跟他欢笑的年轻人正一个个地投入陌客的怀抱………布林登·徒利的拳头紧紧握着，上面的青筋在鼓动，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他眯了眯深蓝色的眼睛，道：“狮子在鳟鱼的城墙上待不了多长时间，我的护卫队长。”
顿了顿，他望了眼腾石河的方向，沉稳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水闸是我留给兰尼斯特和佛雷共享的礼物，他们很快就要来了。”
韦曼学士出声道：“等河水填满壕沟，奔流城‘岛屿’英勇的战士们可以休整一下了。”
布林登公爵点了下头：“快了。”
韦曼学士抓着城垛，望了会儿下方，长叹口气，道：“但是我担心克莱勃公爵不会让我们休整，他的野火越来越准了。黑鱼大人，他早晚会把绿色火焰烧进城堡内，我们需要尽快准备好应对的法子。”
鳟鱼家的护卫队长望了下浓烟滚滚的南面，道：“我感觉那位名将在逼着兰尼斯特强攻奔流城，他是不是藏着别的阴谋？”
布林登的目光深邃：“很明显，他想看到狮子和鳟鱼一起流血。”
护卫队长耸耸肩：“大人，还有一点也很明显，兰尼斯特并不像大家说的那么强大。”
“关于这点………”
说着，布林登公爵微微顿了下，他掩藏了眼底的哀伤：“………罗柏国王在横扫西境的时候，已经向七国宣告了兰尼斯特的弱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