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彦背着两袋粮食送到赵夫子家,说明情况。
赵孟元捻动下巴上的几缕胡须,瞧着廊下蹲坐的一狐一猫,面上无悲无喜一派淡然。
辛彦听着赵夫子清淡的声音对廊下道:“你们两个,在学堂后面听课,不得打扰教学秩序,不得伤人。可能做到?”
胡百礼抬起身子,拱爪:“不敢打扰夫子教学,能得受夫子教诲,已是胡百礼之幸。”
山猫金千纹瞳孔地震,这是她认识的那只臭狐狸?怎么净说她听不懂的话。张嘴想说话,吐出两声:“喵喵?”
赵孟元内心土拨鼠尖叫:喵喵,好软好甜,猫猫好可爱圣人说有教无类,今我赵孟元践行之。
在场的一人两灵兽,都没怎么跟人类打过交道,对人类表情的理解,仅限于微笑、害怕这类表征明显的情绪。
至于因为激动,而努力板着脸的赵孟元,他们根本无从猜测对方的心思。当然更不会知道赵孟元赵夫子的脑内小剧场已经上演连续剧了。
除了辛彦和两只灵兽,来赵孟元这里读书的,还有三个孩子。分别是7岁的子硕、9岁的玉琨和13岁吴祖佑。
子硕天真纯善,玉琨习武刚强坚毅。
吴祖佑是里正家长孙,一向聪慧,是那种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孩子。今年已经通过童生测试。
一猫一狐蹲坐在学堂后排的垫子上。
没错,赵夫子特意让夫人给金千纹准备了旧布做的棉软垫,为了不显得突兀,胡百礼也有一个草垫。
当然两只灵兽现在根本不懂什么叫“差别待遇”,不过它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感受夫子的偏爱。
井晓睡到正午,懒洋洋地爬起来,慢吞吞地洗漱,然后把竹榻从檐下拖到院子中间。
毛球很主动要跳到榻上摊成毛饼,变身途中被井晓伸手捞起来,团成一个球,抱在怀里。她的下巴垫在毛球两眼中间的位置。
“叽。”
“嗯,不用,毛饼垫子好热。”
井晓抱着毛球仰面躺下,望向湛蓝的天空,三朵形状不定的云团,漂在正上方。她半眯着双眸似看非看,在云气无形的变化中,进入一种玄妙的定境。
竹楼小院因井晓入定,渐渐浮起一层雾气,将她和院子都遮掩起来,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除非井晓醒来,不然法阵在五行灵力的激发下,会生生不息地一直运转下去。
井晓在定境中无法言明的轻盈灵动,随着天空的云朵起浮聚散,广阔的大地,高低起伏绵延万里。
高大的城墙与熙攘的人群,遥远的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井晓的双眸和内心一如鹅毛不浮的深潭,探测不到潭底的深度,也倒映不出任何景物。
“王朝更迭,皇权交替。天下又要乱了。”井晓叹息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云箓预测,也不知道准不准。管它呢,她只是个五头身的小孩,梧桐山之外的纷纷扰扰与她何干。
井晓感知到辛彦和一狐一猫在附近找竹楼小院,倏地睁开眼睛。护院大阵停止运行,竹楼小院慢慢显现出来。
山猫金千纹猫受惊,颈毛根根直立,身体低伏摆出攻击姿势。
“喵?是山主。吓死猫了。”
胡百礼的眼珠子在狐目中狂转,道“恭喜山主修为精进。”
“胡百礼。”井晓语调慵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被井晓黑黑的眸子一盯,狐狸的红毛瞬间炸起。山主的眼神好可怕,它再也不乱说话了。
辛彦完全不想引起井晓的注意,一直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同透明一样,让山主忘记他,不要找他的麻烦。
不过井晓怎么可能忘记他,开口发问:“第一天读书,感受如何?”
辛彦低头敛目:“夫子教了三字经识字。我记熟了,会督促它们两个也尽快学会。”
“同学还好相处吗?”
“三名同学都很友善,还带我们熟悉村子的环境。”
一问一答,多余一句话都没有。
糟糕的第一印象,要用很长时间去改变。
井晓知道辛彦怕她,心下默然,能够表现出来的害怕,也未必是真怕。
顺其自然吧!她又不是心理咨询师,还要照顾一个魔族的心理健康。
只要学会人类社会生存的规则,不给她惹麻烦就好。
“十天之后,村子会来两个外乡人,以叔侄相称。你不要惊动这二人,多观察学习他们的礼仪。那是你们以后在人间行走的礼仪典范。”
辛彦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讶:“10天之后?”
井晓抱着毛球抱枕点头,“我要去山里转转,可能一两个月,可能三四个月。粮仓中的库存,你都可以取用。你要记得每个月初一都得给夫子送一袋灵米、一袋金麦,那是你的束修。”
她进山不需要什么准备,趁着天尚早,抱着毛球抬腿走出院子。
留下一魔一猫一狐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