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归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惨剧。
看着碎裂在垂柳下的空酒坛。
看着颜昨袖毫不留情地拧住了方云漠的耳朵。
“我说你怎么突然要送寻归,原来就是躲这儿为了喝酒?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我告诉你方云漠,你……你还敢躲?!……寻归,这事儿不用你管,你走吧,别误了时间。”
方寻归终于能摆脱尴尬,无视身后哀嚎求饶的方云漠,迅速策马离开。
他今天实在没时间给大哥当挡箭牌。
按照薛宁朔的任务,他要马上从朔春城出发去临月城。
薛宁朔此人,身体有病,脑子也有病。
哪个总镖头会给自家镖局起个“斩血阁”这么古怪的名字。
前几天,薛宁朔和幽隐王爷比武,气急攻心,旧伤复发,只能让全镖局最靠谱的方寻归去临月城找“月医仙”出山。
方寻归没见过这位被称为“医仙”的月予忆姑娘。
他听说,这位享誉天下的月姑娘不仅医术高超,还擅长下毒和下蛊,恐怖骇人。
他还听说,月姑娘独自在深山里待了十几年才出山,因此有着和常人完全不相通的思考方式。
稍有不慎,就会被月姑娘的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
方寻归毫不紧张。
他本来也不愿意说话。
薛宁朔交代过,取药的时候不去临月城里的药房,而要去城郊找一处小院子。
那里是月予忆的家。
日暮昏黄,小院被打理得整洁干净。方寻归站在院外,谨慎地叩响了门扉。
他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方寻归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不是中了毒,也不是被下了蛊。
是比那些更复杂的东西。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面前清雅绝色的白衣女子上下扫视了一遍。
她眼神澄澈如同林中小鹿,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异好奇。
这一定就是月予忆了。
方寻归生平第一次被女子用这样的眼神打量,耳根微微发烫。
然后,他听见月予忆用纯良的声音问:
“薛宁朔终于死了?”
方寻归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回答:
“薛镖头他……他病了,嘱咐我来求月姑娘出山。”
月予忆了然点头:
“他又找幽隐发疯了吧?这两位的命真硬,折腾这么多年还没死,果然祸害遗千年。知道啦,我和你一起回去,等我一下。”
说完,月予忆自顾自地转身往回走。
走到一半,她又忽然回头,笑着说:
“你的腰牌粘上灰了,记得擦一擦,方寻归。嗯,这名字好听,配得上你。”
“啊……多谢提醒。”
“你进来等着吧,我收拾一下行囊,你想喝什么茶就自已泡。”
“不必麻烦……”
“不麻烦,我挺喜欢你的,你进过来陪着我,说不定我收拾的效率能高一点。”
什么?
……肯定是他会错意了对吧?
驰名江湖的年轻镖客,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小院外,被夕阳烧红了脸。
月予忆看着方寻归愣神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走近,不容迟疑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回走:
“愣着干什么,太阳都要下山啦!”
“等……等一下,月姑娘,这个……这个就不合……”
“你是不是生来就口吃?没事,我帮你诊治,你付我三两银子就行,不许赖账。”
“不……”
后半句话,最终还是被方寻归吞了回去。
不希望?不喜欢?
都不是。
是他不受控地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