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杨清婉来自内心的话,眼泪突然在眼眶打转,似乎她始终可以触碰到我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尽管那个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杨清婉用拇指帮我擦去滑下的泪,她温热的手和呼吸成为了我在这个冬季里最后一丝渴望,我想要尽力去靠近她,却发现早就没有了资格,我只能在远处感受着她所散放的余温,但即便这样,她依旧温暖了我。
我避开了杨清婉的目光,轻声说道:“不会的。”
杨清婉满意的摸了摸我的头,说道:“亦安乖,有什么不开心记得来找我,我们可是最熟悉的朋友啊!哦,不对,是第二熟悉的朋友啊!”
“谢谢你,清婉。”
“客气啥,走吧,带我去吃饭,在这陪你一个多小时了,我真的饿了!”
看着向我伸出手的杨清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拉我起身,随后也没有把手松开,反而是握紧我的手,笑着说道:“给你捂捂手,记得高中都是你帮我捂的。”
杨清婉牵着我走在寒冷的街道,似乎一切都回到了那年冬天,但是只有我们知道,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来到高中最爱吃的那家麻辣烫,而杨清婉似乎仍记得我的喜好,还没等我开口便点好所有东西,让我好像一个等待照顾的病人,在亲人面前肆意妄为。
我和杨清婉面对面坐在一起,沉默的吃着碗中的麻辣烫,一句话都没说,但又好像说了许多,吃过饭后我们走到学校门口,杨清婉看着我说道:“要去看老师吗?”
我摇摇头,说道:“算了,我本来也不是看老师的,我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你替我和老杨解释一下。”
“好,那…要不要抱一下再走?”
我没有拒绝,带着杨清婉熟悉的香气在哈尔滨冬季日头的最高点坐上了回江北的公交,我本打算直接回家,但家里一个人冷冷清清,倒不如随便转转,于是我再次来到了老街的船,坐在上面一个人欣赏着太阳的变化。
风依旧很冷,晚上我在烧烤店独自吃完,拿着剩下的几瓶酒重新回到船边,我仿佛陷入了希冀与落空的循环,在循环中不断回忆过去,不断试图寻找爱的痕迹,似乎每个时间段都有爱,但又似乎是在不爱中穿插,总会有人试图将破碎的我拼凑好,但又在即将完成时失去了曾经的那份耐心,亦或是被别人亲手打碎。
“洛安…”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欣玥试着坐在我的身边,但我却没有心思将她赶走,我想我是讨厌她的,可却因为已经太沉浸在悲伤中,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
“小雅送薇薇姐家去了。”
“嗯。”
“我下周要走了。”
“……”
“你…还在恨我,是吗?”
“嗯。”
欣玥没了动静,她几次想靠在我的身上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她只是把手搭在了我的腿上,随后和我一起欣赏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寒风将欣玥身上迷人的薰衣草香味吹到我的位置,我也渐渐莫名脱离悲伤的循环,转头看向了正发呆的欣玥,她的眼眸中似乎也有数不清的悲伤,甚至比我还要更深。
“过年也不回来吗?”我突然开口问道。
“嗯…年,对于我来说,其实无所谓的。”
我哑口无言,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或许真的如他人说的那样,承诺只有听的人才记得清吧。
“悦心坊的话就拜托你和姝瑶了,记得帮我打扫打扫。”
提到姝瑶我又被欣玥重新拉回痛苦,但还是叹着气说道:“你不是不会回国了吗?为什么不直接卖了?”
“我…不想卖。”
我没有再问,只是简简单单嗯了一声后继续发呆。
欣玥拿出几张纸放在了我的面前,我抬头接过随意的看了看,又是一首歌,一首名为《猜》的歌。
“这算什么?临别前的礼物吗?”
欣玥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不算,算是我补偿给你的,我在国外也会给你写歌的。”
“我不需要。”我将纸张还给欣玥,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需要你任何补偿,商人不就是这样唯利是图吗?”
欣玥没有伸手接过,于是我便放开手,让风带走了一切,欣玥不顾危险的跳下船,在冰面上追赶着在风雪中起舞的乐曲,而我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风中看着欣玥,即使生出一丝怜悯但又很快被痛苦顶替。
欣玥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将所有的纸捡回,她站在我面前没有责怪我,也没有再把纸张递给我,我看见雪地上突然出现的凹陷才将头抬起,却发现欣玥正无声落泪。
我又出现一丝心软,刚要抬手帮欣玥擦掉眼泪却被她躲开,我索性也放下手,继续在无尽的寒冷中等待温暖,欣玥重新坐回我的身边,但只一会便起身。
“亦安,对不起…”欣玥看着我说道。
我避开她的目光,转头望向一旁正在呜鸣的火车,而欣玥接下来说了什么我也听得不再那样清晰,她似乎也发现我并没有在乎她所说的话,于是便大胆的走到我的面前,伸出双手抱住了我,再一次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等我将头转回时,欣玥已经悄悄离开,我看向她坐的位置,雪上只留有一个等字,我望向每次和欣玥离开的位置,不明白她的意思,难不成她并没有离开?还是还会回国?亦或是让我等她出名?
我一直等到凌晨,等到空气变的更冷,等到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才缓缓起身,一个踉跄坐在冰面上时才意识到双腿已经被冻的发麻,我用力的敲打双腿想让血液流通,却用了很长时间才缓过来。
我一瘸一拐的走到路边,街道上的人和车已经寥寥无几,我几次想要叫车,却没人愿意载我。
我一个人在凌晨的大街上行走,孤独,无助,痛苦,每一种情绪都会让我临近崩溃,但我却无法停下脚步,只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脚印。
也不知走了多久,身上的体温似乎已经下降许多,我的头有些发昏,眼前的一些事物也变的模糊,我不清楚我这种状态还能坚持多久,但我只能尽力的向着有光的地方前进,可双腿和脑袋貌似都无法再支撑我继续向前,我抱紧双臂,两眼一黑的栽倒在这座白色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