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算命先生此言,祝响莫名笑笑,没有接话。也许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善于与他人共情,是一种累赘又多余的能力。
“你们在干嘛呢?”郑钊终于撒完欢,蹦蹦跳跳地凑过来问道。
“这位老先生对神话传说颇有见解,我们正在坐而论道呢。”祝响玩笑道。
算命先生耳朵动了动,“小伙子,要不要算个命?”见气氛已经烘托完毕,他便步入正题道。
“不了老爷爷,我们不算命!”郑钊果断拒绝。他早就说过,再也不相信算命的啦!
“若是不信,就不要钱。”算命先生气定神闲,淡淡道。
“真的?”郑钊眨眨眼,“那给我算算我的未来。”他当即变了态度,一屁股坐到算命摊子前的小马扎上。
“好,那就算未来。”算命先生像是哄小孩一般开怀笑道:“把左手给我。”
郑钊闻言赶紧把左手递上去,算命先生先是用指尖轻抚过郑钊的手心,仔细分辨他手掌的纹路,而后又顺着他的手指骨节一个一个的摸过去。
“这,这是!”算命先生突然一惊一乍的撒手,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是帝王之相啊!将来必定黄袍加身,山珍海味作伴,泼天富贵作陪,前途不可限量!”
“哈?”郑钊完全不相信,“说得太夸张了叭?”这个算命先生说的,比他初中时遇到的那个还要夸张。
“黄袍加身?山珍海味?”祝响琢磨片刻,“那不就是送外卖的么?”
郑钊闻言一惊,“我想起来了,上次那个算命的,也是这么跟我同学说的。后来我那个同学高一都没读完,就辍学去送外卖了!”
“哼。”算命先生一副神气样,“你就说算得准不准吧!”
“我才不信!”郑钊气鼓鼓地猛然起身,激动得差点把小马扎带翻。
“呵呵,不信就不收钱。”算命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
“你们呢?”算命先生调转目标,“要不要算一卦?”
“我不信这些。”李继溪对算命不感兴趣。
祝响犹豫了一下,“给我算一卦吧。”老人家在这里摆摊也不容易,他与自己二人闲聊了半天,总得让人家开个张吧?
算命先生让祝响自己拿起摊子上的签筒,“先抽出一根丢在摊子上,然后随意掷,掷出来多少是多少。”
郑钊见到签筒里的签票,与寺庙里常见的有所不同,便好奇道:“一般筒子里的不都是竹片子嘛?为什么你这个里面的签子,长得像烧烤签一样?”
“夫蓍之为言,耆也。”算命先生摇头晃脑道,“这是蓍草的杆子,乃是最原始的卦签,也是算筹的原型。”
“真的随便掷就行?”祝响抽出一根蓍草杆,再次确认道,“可你都还没问我要算什么呢?”
算命先生摇摇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你问出来的,未必是你真正想算的。”
祝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签筒,说实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算的,究竟是什么。
蓍草杆很轻,只需轻轻晃动签筒,就能让里面的蓍草杆摇荡起来。
祝响不再多想,闭起眼睛放空自己。他没有刻意控制手上的力道,只是随性一掷。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让脱离签筒的蓍草杆偏离原本的轨迹,分别散落在摊子上。
“从你的方向看去,有几根是竖着的,有几根是斜着的,以及是往哪个方向斜的?”算命先生询问道。
祝响凝神默数一遍,“算上最开始抽出去的那一根,一共掷出去二十七根。其中有十八根是竖着的,有九根是向右偏斜的。”
算命先生掐指计算,沉吟片刻道:“你从小就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在你接下来的行程中,可能会找到线索。”
祝响眉头微皱,“没了?”
“没了。”算命先生点点头。
“可能?”李继溪注意到算命先生说辞里留下的余地。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结果。”郑钊嘀咕道。
祝响没有纠结这一点,他释然笑道:“多少钱?”
“五百。”算命先生伸出五根手指道。
祝响掏出手机扫码付款,而算命先生听到手机里悦耳的收款提示音,喜笑颜开道:“我再送你一言。”
“你觉得,你为什么是你?你的根本,是什么?”算命先生接连抛出两个问题。
“我不知道。”祝响对这种哲学问题没有研究。
“我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就是我。”郑钊很快就给出他自己的答案。
算命先生听到郑钊的回答,赞许笑道:“你的回答,很好。不过,这不是我要说的。”
“我换一个问法,你们觉得作为一个活人,最重要的是什么?”算命先生似乎心情很好,愿意与他们多说几句,“人生于世上,是由什么决定了,你是你?”
算命先生重点点出活人二字,似乎是在引导他们往玄学方向思考。
祝响沉吟片刻,“灵魂?”
“万世轮回,唯有灵魂不变。”算命先生的墨镜之下,似乎有两道目光传出,他直视祝响道,“可是你敢说,你的每一世,都还是你吗?”
“所以你到底想说啥?”郑钊忍不住问道。
“呵呵,我只能说到这里了。”算命先生摇摇头,“再多,恐遭天谴。”
“受教了。”祝响不再多留,他们该回去了。
他们离开玉皇殿前,准备下山。
郑钊回头张望,“响哥,你猜到答案了嘛?”
“没有。”祝响摇摇头。
“那你干嘛不问清楚呀?”郑钊心里像是有猫爪在挠,他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
“卦不算尽,话不说绝。”李继溪开口道,“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如此,再追问也没有用。”
“可气,可恨!”郑钊十分郁闷,“他们这些算命的,就是喜欢看别人百思不得其解,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
“信则有,不信则无。”李继溪安抚道,“你不信,就不会被他们扰乱心神。”
“是极是极。”祝响抓紧机会奚落道,“你呀,还得再练练。”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郑钊嘴里不停嘟囔着。他试图催眠自己,让自己不要去好奇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