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是夏墨生日。
在这个张灯结彩灿如烟火的日子里,夏墨又长大了一岁。
苏越仔细数了数,这是她陪伴夏墨的第十一个冬天。
除夕有吃不完的年夜饭,有电视机里全国朋友的道贺,有亲朋好友发来的新年祝福。
新年伊始,人们对新一年充满憧憬和期待,期待来年四季如常,三餐味全,酸甜苦辣只尝到了甜。
餐桌甜滋滋的腊八粥,老太太已经喝下第三碗,她还想喝,被夏墨不动声色移至别处藏好。
老太太双手抱臂,斜着眼睛瞪夏墨,仿佛在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起来,我的眼睛亮如火!
夏墨偏过头装看不见。
老太太摇着夏墨的身板。
“把我的甜粥拿出来!夏宴你个不孝子,你怎么狠心藏老娘的甜粥,我要告诉老夏你虐待我!”
夏宴差点一口饭喷出,“老太太,我什么也没干,你怎么总是让我背锅,合着好事是夏墨做的,坏事就是夏宴做的,你怎么好坏不分呢。”
而笑意咧到耳后根的夏墨,抓住苏越这根救命稻草。
他悄悄对她说:“江湖救急,妹妹帮帮忙,吸引一下奶奶的火力。我吃进去的年夜饭要被摇吐了。”
苏越正在跟美食战斗。
百忙之中,对着老太太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奶奶,新年好,有没有给小越准备红包呀?”
“红包?”老太太念叨。
她混浊的双眼一下发亮,记忆回笼,蹑手蹑脚跑到她房间里,翻箱倒柜在找她清醒时准备的红包,老太太是金牛座,是个不折不扣的守财奴,她的保险柜里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年前,她拉着苏越神神秘秘地说,她包一个很大的红包给她。
老太太找到红包。
她笑得贼精贼精的,将其中一个红包递给苏越,“小越最小,红包最大,你们可不许心里不平衡。”
夏墨:“不会。”
他的妹妹理所应当得一家人的偏爱,他也在其列,怎会心里不平衡?
老太太摸夏墨的头,“我的大孙子是最孝顺,最懂事的,奶奶给你两个红包,一个是生日礼物。”
接下来该到夏宴了。
夏宴早已准备好,双手伸出去,等待着老太太放下红包,“妈,新年快乐,您常喜常乐。”
老太太冷哼。
“还乐呢,也不知道谁刚才不让我喝甜粥惹我不高兴!”
夏宴大喊冤枉:“妈,不是我,您不能老让我背锅呀。”
老太太不情不愿放下一个红包。
剩下一个红包,是最薄最轻的,她准备留给经常不在家的不孝女,可环视周围不见夏郁的身影。
老太太气极,“这个夏郁,越来越不像话了,大过年也不回家!小宴,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
“她什么时候能长大,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总是不见人影,真是不知道当初怎么就生下这个不孝女……”
夏宴点头答应。
他翻找电话通讯录,那个二十多年前就没打通过的一串号码,早已不是夏郁的手机号。
而老太太嘴里天天骂的不孝女。
也没有活到四十好几。
夏宴喝了一些酒,双颊通红,他难得耍起酒疯。
除夕夜漫长,总是很难熬。
他和妻子在冬季相爱,在冬季结婚,在冬季迎来他们第一个孩子,也是在满天大雪的冬季,等来他们的第二孩子。
那个刚成形的孩子,不曾睁眼看过世界一眼,还不知道她爸爸是谁,就追寻她的母亲,永远长眠于冬季。
“爸,我扶你到床上休息吧。”夏宴把桌上的酒撤掉,架着父亲就往卧室走,夏宴嘴里嘟嘟囔囔说胡话。
“小墨,爸爸没醉……”
“只是难受,难受……”
夏墨沉默地听着,他拧干帕子,轻柔仔细地给他擦脸擦手,心疼这个总是皱眉不展的父亲。
“爸爸真的好难受,若不是因为你们还在这个世上,爸爸真的不想活了,这一生为什么会这么难……”
“那个女人早年抛弃我,跑去国外追求事业,现在回来告诉我,只要我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他狂烈地咳嗽,脸更加的涨红,他嘲讽地低声闷笑,笑意苦涩,比苦闷还要多添几分凄凉。
“她来干什么呢,她的存在只会时时刻刻告诉我,我是个累赘,是个出生都不被期待的可怜虫!”
“小墨,爸爸好像灾星,好像遇到我的人都不得善终,你爷爷是这样,你姑姑也是这样,你的妈妈和妹妹……”
“爸!妹妹很好!”
夏墨立刻阻止他,“你也很好,一切都只是意外而已,你怎么还迷信呢,他们离开只是因为离开,并不会因为谁而离开的,你不要多想。”
“你只是喝醉了,等越越煮好醒酒汤给你喝下,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以后这个家有我和你一起分担,你不会辛苦太久,相信我。”
他没有妹妹聪明的大脑,更无法短时间内成长起来撑起一个家,但他相信努力积攒起来的力量,他会慢慢成长,会长成一个足够强大的大人。
如他父亲那般。
护着一个家。
深夜,外面放着烟花,客厅里妹妹正看着小品守岁。
夏墨看着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最后将它撕碎丢入垃圾桶,它的出现只是为了解答心中疑惑。
它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们会和从前一样,是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兄妹。
“哥,快来,有变魔术!”苏越嘴里吃着零食喊夏墨。
家里一个醉了,一个早睡。
最后守岁的,只有她和夏墨。
当然还有班级群里一直发新年祝福的同班同学,王星星还给她发了一个的红包,苏越回了一个过去,王星星发了一大串爱心过来。
苏越乐呵呵的也发了一堆爱心。
“新年快乐。”
苏越看着跳出来的信息,是夏墨发过来的红包。
“哥,你躲房间里原来是给我发红包呢?你卡里不是没钱吗?我还以为今年压岁钱你会抱一个金猪给我,哥,你怎么不出声呢?”
苏越点开。
是的红包。
“哇,哥哥大气!”
夏墨收拾好自己,没有异样后,才开了卧室的门,看见财迷的妹妹,跳到沙发上搂着她的脖子,“既然知道我大气,那你有什么表示?”
“给你发个?”
“来年发发发!”
夏墨:“你对你哥哥可真好,我还比不上王星星呢。”
“你怎么知道?”她刚给王星星发,夏墨哪只眼睛看见的?
夏墨:“人家都炫耀到朋友圈了,你哥哥又不瞎,想不知道都难,给好朋友发,给哥哥发?”
“终究是我不配。”
苏越赶紧找补,“哥,你听错了,是!”
夏墨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不用了。”
“你的三瓜两枣,留着自己用,你哥哥有的是钱,不差你的红包,你的表示可以换点别的。”
苏越笑着问:“你想要什么表示?”
“小越子,朕有点渴了。”夏墨捏着嗓子低沉着讲话。
苏越会意。
给他拿水果,双手呈上,“皇上,这可是西域进贡的葡萄,最是酸甜可口,皇上请品尝。”
夏墨憋着笑,尝了一口。
“嗯,不错。”
他又道:“朕乏了,小越子给朕打盆水来泡脚解解乏。”
苏越白眼。
装上瘾了是吧。
苏越抬了一盆烫水,只见某人已经翘着脚等她给他抬洗脚水,她抓着他的脚就往水里一按。
“啊——”
“苏越!你谋杀亲哥!”
“我给你抬了一年的洗脚水,一年的最后一天你伺候我一回怎么了,我真是白疼你了!”
苏越哈哈大笑。
最后还是给他抬来冷水中和,让他舒舒服服泡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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