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眼猛然睁开,额间的红莲在这一刻被赋予了生命,缓缓绽放,花瓣由淡转浓,变为炽烈的红。
她呆滞的捂着心口,感觉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离她远去。
“阿雪!你醒了!时渊,你快起来,阿雪醒了,你看看她,你起来看看她……”谢揽月不停在时渊耳边呼唤着,一脸焦急。
雪意循声望去,只见一向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脆弱的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下是一大片金色与红色混合的血液,沾到了她的衣裙。
她不敢置信的爬了过去,看着鲜血淋漓的时渊,她的心越来越空,头一次这么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点点失去的滋味。
她的命线和他交织在一起,此刻却在缓缓断开,逐渐越离越远。
这证明命线的主人正在消散。
不,他不能死,时渊不能死……
雪意的呼吸越发急促,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可她却连触碰他都不敢。
时间不会等人,她雪白的发也染上了他的血。
女人取出坤月剑,对准自己的心口狠狠剜了几下。
她用瓷瓶接住,紧接着猛地含在嘴里渡给时渊。
耀眼的红色光芒顺着两人相接的唇蔓延进了男人的体内,化作无数道红线开始修复他的身体。
原先消散开始分崩离析的部分全被红线拉回原位,牢牢固定在应该在的地方。
雪意紧紧握着他的手,心中祈祷着,不要死,不要死……
时家虽然身负恐怖的毁灭之力,但他们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一旦受伤,伤口愈合的速度很慢,血液与生命流逝的速度却很快。
且他们无法像常人一样通过吃疗伤丹药来快速治愈自己的伤势,只能通过治愈之力的力量来医治。
时渊漫漫的人生道路上,一共才受过两次严重的伤。
一次是当年大战后为了给雪意取的救命的灵草,孤身一人斩杀了域外上百头神兽。
那一次他整整在神界疗伤的天池泡了三个月才好。
这一次,没有天池可以给他疗伤。
在场的人也没有治愈之力,他的生命极速流逝,闭眼前只来得及再看一眼心爱的人。
只是变故来的太突然,好多话来不及说便已经该说再见。
雪意喂心头血像不要钱似的连着喂了三次。
多年前的传闻是真的,媚族人与天同寿,得到他们的心脏便可以长寿永生。
那些人围剿她们,为的就是他们的心脏和长寿与天同寿的能力。
当年的媚族人都是姬家存活下来的后裔,他们的心头血是比神药更加神奇的疗愈剂,只需一滴,活死人,肉白骨,更不要说身为圣女的雪意。
雪意喂了时渊五滴心头血,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不堪一击。
那墓主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剑跃跃欲试。
虽然杀错了人,但是这女子还没死,这群人定不会放弃夺碎片的想法。
杀了这女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眯了眯眼,也不顾面前正在上演的生离死别的悲剧戏码,那剩余的威压再度倾泄而出对准了雪意。
但这一次,又有人挡在了她前面,不止一个。
他们站了起来,甚至因为伤势过重站的并不稳。
可几人还是毅然决然的挡在了雪意和时渊面前。
他们的武器汇聚在一起,就连危复之也出手了,冥界的力量注入在神力中间,神器相互交错着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防御盾牌。
巨斧傲然挺立在最上方,蓄势待发,只待虚影进攻便要将他斩于斧下。
“我等叫你一声前辈已是敬重,扰您清净也已然觉得惭愧,只欲寻到碎片便走。
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等逼上绝路,欲杀之,甚至想趁我等重伤斩草除根,实乃小人之风!你根本不配我们称一声前辈!”
“虽为无上大能,度量竟小到容不下一个女子的存在!简直是浮光之耻!”
“我等已说过不会召唤吞噬兽出来危害天下,我们皆是如今的浮光魁首,域外家主,绝不会弃天下安危而不顾……”
“前辈不信我们的话,大可以赶我们走,却非要杀之而后快!那我等只能拼死一搏了!”
“你再进一步,本帝的神光巨斧就会将你的神识劈碎!”
几人牢牢挡在雪意身前,巨大的盾闪烁着金色与暗色交织的光芒。
雪意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他们带血的背影。
她的眼眶湿润起来,都是因为她,他们才涉险的……
如果她不带他们来,时渊不会出事,大家不会重伤命悬一线,她也不会被只发现得到惩罚。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不能在坐以待毙了,她要带他们活着出去!
时渊不能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死!
连算不得亲近只算萍水相逢的危复之都挡在她前面,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她而牺牲。
雪意擦掉眼泪,将时渊轻轻放在了地方,摸了摸他有些冰凉的脸颊,声音有些哽咽,
“我带你出去,我会带你活着出去……”
她站起身来,两把神剑同时浮现在身侧。
女人额间的红莲熠熠生辉,她看向那虚影的眼神冷的发狠,“凌于九霄血月之上,乾坤定于吾一念之间。”
“异中有形,形中有象……”
随着雪意的咒语落下,两柄神剑响应着召唤交织出绚烂的剑光,最终融为一体,化作一柄前所未见的巨剑——凌坤。
剑身流转着红与黑交织的幽冥之光,仿佛能割裂天地,颠覆乾坤。
血月高悬,其色如血,不再是遥远天穹的孤寂守望,而是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将整片空间染上了不祥的绯红。
这异象之下,雪意的身影被拉长,她立于血月之下,双眸闪烁着不屈与决绝,宛如从地狱归来的阎罗,周身环绕着摄人心魄的威压与力量。
她手持巨剑,身影疾驰对着那道虚影刺去。
虚影挥剑抵挡,两柄神剑碰撞发出了尖锐的轰鸣声。
墓主人丢了一半的力量显然有些吃力,但他并未落下风,反而借着虚影的灵敏与雪意缠斗起来。
可眼前的女人好像疯了一般躲也不躲,只一味的冲向他,誓要将他碎尸万段。
几个回合之下,二人再度交锋,最后一回合,他的剑直直刺进女人的肩膀,雪意的剑也刺入了他的眉心。
那虚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雪意肩膀上正在自愈的伤口。
“你……”
他没能再吐出下一个字,因为雪意刺进他眉心的剑狠狠剜了一圈,搅碎了他的识海。
至此,这虚影最后残存的神识也被彻底粉碎,消散于天地间。
血月的映照下,众人身上的伤势都在自愈,由内而外的,暖流流淌在他们体内,神奇极了。
雪意走到时渊旁边,跌倒在地。
她的长剑似乎很焦急想要托举住她,却又怕伤了她。
谢揽月忙跑过去扶住她,“阿雪!”
雪意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她盯着气息逐渐平稳的时渊,发自内心的勾起了一抹浅笑。
真好,把大家救回来了。
下一秒,她直直的栽倒在谢揽月怀里,再次昏了过去。
她本就是强弩之末,先是承受了碎骨重组重复多次的剧痛,后又被命线的触痛唤醒,剜了自己的心头血救时渊,又强行双剑合一开启了血月领域透支了自己的力量。
虽然成功杀了那墓主人残存的意识,但她已经没有余力再保持清醒了。
开一次血月领域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她也会被掏空神力,更不要说现在。
这墓主人死了,但秘境却已经存在许多年了,它自成一方天地,即便没有墓主人的支撑也可以运转。
不到一个月,秘境出口是不会打开的。
而距离他们进来这个地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才只过去了九天。
还剩二十二天。
白夜探查了两人的身体状况,没有大碍。
但一个无法苏醒,一个过度使用力量造成了反噬,都需要休息。
看来,他们不得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了。
最起码要保证这剩下的二十二天内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他们带着两人坐上了白夜的神凰。
原先那墓主人在的时候,他们的神兽都无法召唤出来,被一股力量禁锢在识海中无法动弹,此刻倒是没了约束。
走之前,姜守玉跳了下去将棺材内的一个黑色盒子拿了出来。
他打开,感知了下那上面的气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一趟没有白来。”他握着盒子,担忧的眼神落在雪意身上。
随后抿了抿唇,将盒子递给了谢揽月,“你拿着吧,等小意醒了给她。”
谢揽月正在给雪意擦脸,他淡淡瞥过来一眼,回绝了,
“你找到的,等她醒了你自己给。”
这一趟下来他对姜守玉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虽然原先很抵触他,不是很想多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留在雪意身边。
可这次他们几个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就凭姜守玉能带他们找到碎片所在,能和他们一起挡在雪意身前,他就没理由再让姜守玉离开。
碎片是他拿到的,自然也理应是他交给雪意。
他可没有抢别人功劳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