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别院,苏易和刘书记、房村长坐在院子里,商量着项目推进的事。
曾局和陈书记走了以后,刘书记和房村长就嗅到了一丝气息:苏易有领导在关照。因为像这样的一个不买地,不建房的项目,别说市上的大领导,就连村上的两位领导原本都看不上。就算以前跟苏易谈合作,也不过是那种隐藏在深处的雁过拔毛的心态。
而现在不一样了,直接领导街道党工委书记和文广局一把手亲自来考察项目,而且,从那天的情况看,曾局对这个项目非常看好。
于是,刘书记和房村长一合计,这项目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必须要及时关心,关注,关照。
刘书记有自己的考虑。毕竟自己还年轻,不到四十岁。而村支书不在体制内,如果要进入体制内,除了认真工作,还必须要有人拉一把。现在,刘书记已经看到了苏易背后就有这样一只手,如果这只手能拉自己一把,到街道弄个编制应该不是啥费力的事。
而房村长呢,他倒没想要到体制内,他想得更直接:按照和苏易的协议,劳务外包,而他自然是最合适的人。就现在苏易的用工规模来看,一个月得一百多个工,一个工自己赚个六七十,一个月也是六七千。而且,这规模看来是肯定要扩大了,如果真的像苏易说的,弄成那个啥村域经济模式,房村长坐地收钱都得好几万,当然,这也不是方村长一个人能吞得下的。至少,刘书记得分一杯羹。
有了这样的心思,两人的思想倒是高度统一。
到茂林别院与苏易谈,就只谈一个问题:老宅租用的租金。
“苏老总,我们把老宅都统计了一下,有七十多户,苏老总你看,一个老宅你们给多少租金?价钱合适的话,我们就开个村民大会,把这事给落到实处。”刘书记没有让房村长当先锋,而是自己披挂上阵。
“刘书记,可能我没说清楚。我们这个项目从实质上说,是一个代营项目。也就是说,如果有村民愿意把老宅委托我们来经营,我们可以代营,也就是帮他们经营。而经营收益,我们只收取营收的15%。而不是我们租用老宅。”苏易说到这里,指了指院子又说:“就像房师傅的这个老宅,我们也不是租用,是房师傅入股我们边缘时光,然后收益分成。”
“代营?那要是经营不了咋整?”房村长一听说是代营,马上就开口问。
“两位领导,你们也知道,我们这个团队的成员情况。我们自己哪有钱先交租金?”苏易笑着说。
“这个,要让村民先把房子拿出来,这工作不好做。根本做不通。”房村长说。
“苏老总,我可是听说你和木江马达集团的马总在谈合作。苏老总自己没钱,马总可是不差钱的人。”刘书记看着苏易,有点我知道你的底牌的意思。
“我是和马总认识。但现在还没和马总谈合作的事。而且,即使谈合作,我们这种模式也不会变。”
“两位领导,要不这样,我们再做一个详细的实施方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大力推进,如果村民不能理解,我们也不勉强。”苏易不想在原则问题上拉锯,就把话说得不留余地。
谈到这里,刘书记和房村长也不好再谈这个问题,就说:“那我们也回去先做个民调,看看村民的意思。同时,也给领导做一次汇报。”刘书记说完,两人起身告辞,苏易照例送到院门。
回到院子,走进办公室。苏易见大家都停下手上的事看着自己,就问:“咋都这个表情?”
“苏哥,就算是村上让我们代营,老宅总得装修一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沈静说出大家的担心。现在,边缘时光根本承受不了装修的费用。
“还有,我担心村民不会把老宅拿出来。现在,如果真金白银摆面前,他们估计马上就把老宅给腾出来。如果说收益分成,别说他们信不信任我们,说真的,我自己都觉得没把握。”夏斌也不太看好项目走势。
见凌波,文雯和小陈没说话,苏易就问:“小凌,文雯,还有小陈,你们的看法呢?”
“我能理解他们的担心。就算开个铺子,不也得先交房租吗?”小陈说。
“苏哥,这是的确有难度。不管是从哪个方面说,好像都没有充分的理由去说服村民。”
文雯没有表态,但苏易也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怀疑。
“我以前想过一个问题,高速公路车为什么能跑那么快?”苏易没有直接回答大家,而是说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车还是原来的车,而路也是原来的路,现在城里的道路修建标准不比告诉公路低,但在城里就跑不快。”苏易接着说。
“那不是高速公路是封闭公路,没有行人,没有红绿灯嘛。”小陈说,觉得这道理这么简单,有什么好想的。
“是的。没有行人,没有红绿灯。其实,路没变,车没变,变的是规则。”苏易接着小陈的话说。“那这个跟我们这个项目有啥关系?”夏斌问。
“如果我们把自己当成房客,不给租金就想入住肯定不行。如果我们自己的角色是中介呢?哪家中介在收房子的时候会给钱?或者说,收房屋信息的时候。”苏易说完看着大家。
“中介?这些老宅不是要用来做我们的项目吗?怎么就成中介了?”沈静见苏易这么说,觉得有点牵强,毕竟,这些老宅是要用来做自己的项目的。
“我先留个悬念。我把项目的实施方案再整理一下,明天我们专门讨论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先说一下,周末的接待。”
晚上,苏易一个人坐在二楼平台上默默地抽烟。
今天当大家质疑能不能作为村民们老宅的代营委托人的时候,苏易是想把整个流程给大家解释清楚,但说到一半,苏易停了下来。不是没有说服大家的理由,而是苏易突然不想做进一步的解释。
以前,当苏易有什么决定的时候,会给大家尽量解释清楚,甚至去说服有质疑的人。但后来一件事,却让苏易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如鲠在喉。
在投资金属门窗厂的时候,一个曾经给自己租住的房子修过下水管的人让苏易很有好感。因为这个人在修完下水管后,主动把卫生间打扫干净。于是,苏易在准备投资门窗厂的时候找到这个在立交桥下等活的人。
以为好感,苏易决定把门窗厂的一些具体事务交给这个人。本着用人不疑的原则,苏易几乎不怎么干涉门窗厂的工作。
然而,做了两个门窗工程下来,整个亏损却高达两百多万。苏易这才开始认真查账,这一查,仅报废的中空玻璃就达到了一万多平方!而型材的原材料与成品也不成比例。
“这些亏损你怎么说?”苏易尽量平静地说。
当苏易把这个当初在立交桥下等活的叫到办公室询问的时候,这人竟然一脸无赖地说:“当初你不是说让我学吗?学哪有不交学费的。”
“那就这么完了?”苏易有点不相信这人居然这样说。
“还能咋整?反正我也没钱。我也不想干了。当初你不忽悠我到这个啥门窗厂,我每天干活挣三四百块钱。我在你这个厂里,也就六千多的工资。”这人说完,掏出烟自己点燃,看都不看苏易,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
苏易忍了半天,然后说:“你走吧。等法院传票。”
这人起身走了。苏易也随后进行起诉。然而,法院最终判决却没有支持苏易的主张,原因是,这人苏易公司的员工,而且,在劳动合同中,并没有注明被聘用人需要承担过失责任。
这件事情过后大约半年,苏易的门窗厂无法再开下去。于是准备处理设备,把厂停了。联系了一个来买二手设备的人,以不到进价五分之一的价格买走了全部设备。在拆卸搬运设备的时候,这个人又到了厂里,他是来拉设备的。
后来这个人开了金属门窗厂,专门替一些金属门窗项目的承接方做加工。听说现在已经在榕市买了房,也买了车,俨然一个小型实体企业家。
从那以后,苏易就告诫自己,不要试图劝说别人参与自己的项目。可以把项目计划告诉大家,但是否参与,由个人自己决定。免得一旦出现风险,招人抱怨不说,还有可能惹上官司。尤其是现在这个项目,虽说苏易经过反复推演,得出可行的结论,但他却不想说服任何人来参与这个项目,而是由各人自行判断然后决定。
院子里的人都已经休息,沉静的夜晚,有阵阵蛙鸣。苏易想起了那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要是没有那些债务,这不正是自己喜欢的耕读田园的场景吗?而现在,这蛙声,却让苏易觉得有些聒噪,而苏易现在需要静下来,再推演一遍自己的计划。
回到房间,苏易在沙发上躺下,却依然没有睡意。又在心里反复推演这即将实施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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