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只是还小而已。
她从未活到过成年或是长大,祭司记忆中的每一世都在重复的经历失败和死亡,她的世界小到只有蓬莱仙宗。
可阮蔚在现世的时候就成年过了。
之后回了修真界更是与从前蓬莱仙宗的闭塞不同。
池衿这次回来的早了些,所以她能够去通州参加十方大比,结识了许多不一样的人,还交到了新的朋友,更是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对比祭司,在为人处世和情感方面上,阮蔚是成长了的。
所以。
在阮蔚看来,祭司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未必没有自己决策失误的原因。
再重申一次,阮蔚也是个人,她不可能十全十美的做好所有事情。
所以祭司也只是一个还在慢慢摸索着前进的小姑娘。
阮蔚可以包容她。
正如蓬莱仙宗的大家永远都包容着自己那样。
在爱意的浇灌下,她已经会爱人了。
“过去的我们只是运气不好,现在却也否极泰来。”阮蔚一边说,一边看着祭司逐渐平和的神色。
她便也将手中的剑插回了自己的腰间。
祭司喃喃道,“否极泰来?”
“对,”阮蔚点头,“这是天道说的,否极泰来。”
祭司彻底的宕机,天道?这和稀泥的玩意儿居然也开始下场了?
“阮蔚,我们就要成功了。”
这不是阮蔚第一次呼唤自己的姓名,却是她最难掩激动的一次。
阮蔚:“不要倒在黎明时分,你想要看的、燃烧着的世道就快要出现了。”
铮铮傲骨,从未曲折。
“我会让它烧起来的。”
“会烧透这天的。”
她的话总是在恰当的时候显得那么动听,正如阮蔚这个人总是在关键时刻靠谱那么一会。
祭司陷入了沉默,她虚虚搭在身侧的五指也向后松去。
阮蔚自然看出了她态度的软化,她趁热打铁,“我认为我们的争夺是毫无意义的。”
“关于身体的归属权,你不会退让,当然我也不会。”
谁让谁傻逼。
阮蔚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冷静,像是在讨论如何处理别人的身体,“我们互相之间都有些了解,却也没那么了解。”
阮蔚不知道祭司那惨死的每一世是如何过来的,她只有成功的前一世些许的记忆,她心中的恨自然也不如祭司那般深厚。
祭司不知道阮蔚在现世的生活是如何的,她也不知道这一世的阮蔚究竟做了什么,她对阮蔚的不信任更是天性使然。
她自己都不是什么好鬼,阮蔚能是什么好人吗?!
但总的来说——
阮蔚是现在进行时,祭司是过去进行时。
所以。
阮蔚可以说自己是祭司,而祭司是不能将自己称作是未来的阮蔚的。
这是由诞生的先后顺序决定的。
祭司倒霉就倒霉在这儿。
阮蔚说,“我们打不出什么结果的,打来打去也都是别人捡便宜。”
“而且,你吞了蜃景不假,但蜃景应该也没完全消失吧?”
阮蔚歪头,“你不怕被它捡漏吗?”
祭司的神色一凛,她危险的眯起了眼。
“你怎么知道。”
阮蔚很有条理的分析着:“若是真吞干净了,师尊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的。蜃景是先天灵物,你吞了它又不想引起天命怀疑的话,你也只能保留它的意识,和它一起安安分分的待在这儿。”
阮蔚两手一摊,“不然,中间有那么多能动手脚的地方,你也不至于要在这儿等我了。”
“我说的对吗?”
好半晌的沉默过去。
祭司的声音终于响起,“对。”
她的脸色稍显苍白,阮蔚对上祭司,真是天生的克星。
她们太知道对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了,也都太聪慧,抓着一点细节就能够向上推出一大段一大段的大致走向。
幸好,猜对了。
阮蔚不禁松了一口气。
祭司突然又说:“你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打不过现在的我吧。”
她的眼瞳一向偏圆润,飘在空中的祭司更是比阮蔚要稍微高上几分的,她自上而下看人时便显得格外的高傲。
阮蔚被她看的心下猛跳。
她抿唇,“确实。”
阮蔚很清楚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
其实修为差距什么的都还好,最主要的是对方对自己的了解程度太深了,祭司完全知道阮蔚会在什么时候出什么招,而阮蔚由于记忆的缺少,她对祭司可能会使用的招数是不太了解的。
祭司扬眉,“那你刚才还摆出一副要同我打的架势?”
“那我总不能示弱吧?”阮蔚摊开手,也是有几分无奈在身上的,“我若是真的未战先退,以我们的脾性,恐怕就不会有后面的对话了。”
“你早就上来把我弄出去了!”
内心想法被完全看穿的感觉是真的很不好受!
然而,这样的不好受却是她们同时感受着的。
祭司有些烦躁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碎发,她抿唇,“对上你真的好麻烦。”
阮蔚深以为然,“我也觉得。”
一人一魂对视一眼,唇角都不免带上了几分笑意。
阮蔚率先提出建议,“我们不如——”
“不夺舍了,”祭司接过她的话茬,“飘着飘着都习惯了。”
“而且,”祭司的声音一顿。
她像是有几分对自己也心软了的恼怒,嘴硬道:“你突破了金丹,天命对你的关注大抵会更多些,我现在夺舍也不是什么好时机。”
“算了。”
一句算了,祭司便也是真的放弃了。
祭司本来就对今生的阮蔚没有什么恶意,她只是觉得现在的阮蔚并不能够完成灭天命的任务,而她自己也许可以。
阮蔚突破金丹,天命估计已经处在了发疯边缘。
祭司承担过天命发疯的怒火,她也能够坦然的接受失败,她很有经验。
所以她是打算用自己先去试试水的。
今生的阮蔚没有经历过过去那些一次比一次惨痛的失败的代价,她很天真。祭司不喜欢这份天真,但这并不代表祭司希望阮蔚失去这份天真。
她刚才说的其实都是真话。
祭司努力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让这一世的自己,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做啊。
阮蔚点头,她太了解自己了,自然也是早早的洞悉了祭司掩藏在夺舍威胁下真正的打算。
她说:“我知道你是想提高成功率。”
“但你也可以试着相信我,相信现在的自己。”
“你可以的,我也可以。”
少女笃定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