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说有非常要紧的事找她。
窦豆让王昕把自己送到唐宋家楼下。
唐宋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昕跑下车,殷勤的替窦豆打开车门,然后跟窦豆告别,直到窦豆转过身朝自己家的楼梯口走来。
门开着,窦豆进来以后,唐宋才从阳台上走过来,随手指了下沙发,对窦豆说:“坐吧。”然后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用探视的眼光看着窦豆。
看到窦豆鼻子红红的,眼睛肿肿的,唐宋轻笑了一下,眨巴眨巴四眼儿说:“看来恋爱谈得不顺心。”
窦豆猛一抬头,恶狠狠的问道:“我他妈的跟谁谈恋爱了不顺心?你们为什么都这样说!”
唐宋不怒反笑,乜斜着四眼儿调侃说:“哈哈,看来今天还有人问同样的问题,关心你的人可真不少。
我就不明白了,你胸部平平,长相一般,脾气又臭气哄哄,你有什么好的?居然还有人喜欢你?
说,送你来的那个胖子是谁?王昕?挺体贴的吗,不像个会惹你生气的主吗。”
窦豆恼怒的说:“你让人跟踪我?我的事你们怎么都这么清楚?耿乐的事是不是你背后插手了?”
唐宋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窦豆跟前,伸手撩起窦豆额头的碎头发:
“不说我都忘记了,你头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看来要留个疤了。
你这个人脑子有病,就没有你不管的闲事,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颇有点气不忿地说。
又是那副老男人的嘴脸,以前窦豆只觉得好笑,今天却觉得讨厌。
姐今天心里烦,别惹我。
窦豆抬手打掉唐宋的手说:“你乱摸什么?以后我的事你不要瞎掺和。
你怎么还纵容胖子他们为所欲为?耿乐如果告你们威胁他,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唐宋避而不答,顺手从身边的书包里抽出一份表格,扔在面前的桌子上,说:
“替我参考一下吧,今天部队里来人找我谈话了,希望我报考军事大学。”
窦豆拿起桌上的表格,震惊的看到表格上写着国防部三个字,说,“这么大来头是不是个骗局啊?他们为什么要找你谈话?”
你有什么值得军方关注的?
窦豆不禁重新审视了一下唐宋,这小子!
“不会,我们打过交道,我以前替他们解决过一个小技术难题。”唐宋很平淡地说。
“真的假的?”窦豆吃惊的问道,这个小屁孩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经常会有一些让人吃惊的事情冒出来。
唐宋轻描淡写地说:“我干嘛骗你。”
窦豆看看唐宋,又看看那张表格,迟疑着说:“你自己怎么想的?你不是一直想做中国的比尔?盖茨吗?参了军,你可能就没法做生意赚钱了,你今后的人生可能就得改写。”
窦豆对自己强迫唐宋考大学,一直心存内疚,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对还是不对。
唐宋垂着眼皮,嘴巴动了动,说:“所以才叫你来吗。
真的上了军事大学,毕业以后做的就是保密工作,可能跟你见一面都难,所以,我很犹豫。”
“征求一下你父母的意见吧。”窦豆建议说。
“没必要,我的事我当家。”唐宋拧着脖子说。
窦豆一时也没了主意,“逼着你放弃自己的公司考大学,我一直觉得对你有愧。
也许,不需要考大学,按照你自己的初衷坚持走下去,你还真的能成为中国的比尔?盖茨。
从我内心来说,我倒希望你考个对口的大学,毕业以后继续做你的比尔?盖茨之梦。”
唐宋给窦豆倒了杯开水,问道:“你饿不饿?我带你出去吃晚饭吧,我们边说边聊。”
窦豆接过唐宋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说:“唉!想想耿乐那样的人,把你那个私家侦探社当黑社会看待,我倒是希望你去当兵,省得哪一天你被公安局给抓起来。”
窦豆是真的担心,她不由想到在金城派出所的那天晚上,提心吊胆,七上八下的不安全感。
唐宋笑了笑说:“我早就警告他们不要乱来了,可是这次听说你差点被打死,他们气坏了。
那家伙也不是个善茬儿,胖子调查过他的背景,你们根本就对付不了他。
没有胖子出面,别说你那个人妖朋友,就连你跟你那个海群姐、黑驴哥,今后还会麻烦不断。”
“你是不是让他们跟踪我了?不然我的事情他们怎么会知道的?”窦豆白了唐宋一眼说。
唐宋撮着嘴巴似笑非笑的说:“没有,他们是听你们公司里的人说的,你们公司里有他们的……线人。”
窦豆吃惊的问道:“谁?”
居然还有线人,搞得跟警匪影片里似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一想到公司里有那么个人,整天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窦豆就觉得心烦,特别是,那个人对自己可能很不友好,不然,她就不会进公司不到一个月,还没转正就被揍一顿了。
唐宋把窦豆从椅子上拉起来说:“别问了,走吧,吃饭去。”窦豆埋怨说:“什么狗屁人还弄得神神秘秘的,他们还对胖子说了我什么?说我跟王昕谈恋爱了?”
唐宋揽着窦豆的肩膀走出房门,把门带上,说:“那个王昕我看了,他不配你!
虽然你长得不怎么样,那个王昕长得更磕碜,太肥了,长得跟猪似的。你要是跟了他,正好一个秤杆儿,一个秤砣,那才热闹呢。”
“你!”窦豆忍不住拧了一下唐宋的耳朵,“小屁孩!再敢说我长得丑试试?”看来还真有人,处心积虑地散布她跟王昕的流言蜚语。
在男女关系的事上做文章,用心显而易见,心里大概有点方向了。
唐宋头一歪,说:“我最讨厌人打我的头拧我的耳朵。”
窦豆抬起手又要去打唐宋的头,“我就打你的头,拧你的耳朵!”
唐宋抓住窦豆的手说,“别闹,我生气了。”
窦豆拽回自己的手,照着唐宋的屁股拍了一下,“不让打头,我打屁股。”
唐宋“嘿嘿”两声奸笑,笑得很是诡异,窦豆问道:“你笑什么?”
唐宋抓住窦豆的两只手后,才在窦豆耳边小声说:“我听说,打是疼骂是爱。”
唐宋的双手像钳子一样,窦豆抽不出来,只好瞪着他骂道:“你这小屁孩儿,哪有一点高中生的清纯可爱,阳光开朗。
油滑的像根老油条。阴险的像个滑不溜溜的毒蛇。”
唐宋没接话,而是拽着窦豆的双手带她下楼。
到了小区门口,窦豆问道:“最近成绩怎么样?没给我丢人吧。”
唐宋正专注的往什么地方看着,心不在焉的说:“成绩就那么回事儿。”
窦豆终于挣脱了一只手,“就那么回事怎么行?下次家长会别喊我,我不想陪着你丢人现眼!”
唐宋停在小区门卫室旁边,紧紧拉着窦豆另一只手,突然一个换位让她背对着门卫室,生怕她跑掉似的大声说:
“根本就不可能的事,你怎么会喜欢王昕呢,打死我也不相信。
我这么酷毙了、帅呆了的男人你都不爱,你会爱上他?一定是王昕自己在故意散布谣言,毁你名声,其心可诛!”
窦豆一下就愣住了,心说:菊地,亏你跟我相处这么久,你还不如一个小屁孩儿,唐宋都知道我不可能跟王昕谈恋爱,难道你就深信不疑?
除非是你内心里巴不得我跟别人谈恋爱,好甩开我。
心里不由一阵酸楚,不过,你也没必要这么巴巴的想甩开我,我啥时候也没流露出过、也不会流露出对你死去活来的依恋来,就像张蕊那样,让自己的爱成为别人的负担,把人家吓跑。
别说是你了,就是当年把火烈爱到铭心刻骨,到头来他也毫不知晓。
“我们根本就没谈恋爱好吧,他只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铁哥们。”窦豆叫屈说。
唐宋笑得很鬼, 他夸张的揽住窦豆的肩膀说,“这就对了!像你这样的傻妞,只有我这么睿智的男人才能护你周全。
找了王昕那样的**,你们将来生出的孩子都会变成三B、四B的!”
窦豆在唐宋的怀里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她愠怒的说:“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唐宋这种半真半假的恶作剧胡闹多了,窦豆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在外人眼里,这两个人就是在打情骂俏。
唐宋笑得一脸坏,“我知道你们没谈恋爱,不过有人听到你的辩解怕要悲痛欲绝了。” 唐宋故作亲热地附在窦豆耳边小声说。
窦豆疑惑的问道:“谁要悲痛欲绝?”
唐宋故意大声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就是啊,我的窦豆怎么会喜欢别的男人呢。”
他使劲儿拽了一下窦豆的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拥着她快走几步,喊了一辆出租。
坐好后,指着车窗外,小区门口的门卫室说:“看到吗?王昕在里面躲着呢,你刚才的话他肯定听到了,这家伙对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车子飞快的开起来,窦豆依稀看到王昕蔫了似的庞大身影,心里像是突然压了块石头,一下子沉重起来,她真的不想伤害王昕。
她相信王昕躲到门卫室,不是为了偷窥,而是等她办完事出来,送她回家。
她一时气苦,唐宋太坏了,故意做戏戏耍王昕。
窦豆生气的埋怨说:“你真缺德,看到他了还故意说那话。”
唐宋幸灾乐祸的说:“我说什么了?”
窦豆沮丧的说:“王昕一定会很伤心。”
唐宋不开心的说:“你怎么就不怕我伤心?”
窦豆把头扭向车外说:“别理我,懒得跟你说话,现在的孩子怎么都学得这么坏。”
唐宋把窦豆的头搬过来,对着自己的脸说:“你就这么在乎他?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学会忍痛割爱。
再说,本来就不属于他的,受伤害也是自做自受,关你什么事?天下人多的是,你都得去负责吗?”
“你?”唐宋一番话虽然霸道,却也不无道理,窦豆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既然公司里有他们的线人,那她跟王昕之间所发生的狗屁倒灶的事,唐宋应该也是很清楚的,所以,这应该是唐宋对王昕的报复。
窦豆心里一时甜酸苦辣杂陈,默默地把头靠在唐宋肩头,湿了眼眶。
没想到,愿意为她出头,给她依靠的人,竟然是这个小屁孩。
唐宋坏笑着说:“我什么我?我说的不对吗?”
窦豆没好气地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说出的话,带点鼻音。
唐宋说:“我只对你有同情心,别人关我鸟事。你有同情心的话,哪天我站在世贸大厦顶上自杀试试,看看你是否会因为同情我而答应嫁给我。”
感动秒变动怒。
窦豆气的“哼”了一声,使劲儿抖掉唐宋揽着她的手:“亏你想得出来!你去自杀吧,我才不会问你呢。”
“是呀,没准你还会照我屁股上踹一脚,助我一脚之力呢,你这女人恶毒着呢,我还不了解你?”唐宋打趣说。
出租司机“嗤”的一声笑了,说:“你们还都是高中生吧?”
唐宋拍着窦豆的肩膀对司机说:“她是的,我不是。”
出租车司机不相信地回头看了唐宋一眼儿。
唐宋搭在窦豆肩膀上的手,随意的拨弄着窦豆的长发说:
“跟你说个笑话,昨天我跟同学站在走廊里喝饮料。
喝完以后,我把瓶子扔到了墙外,我同学学我,也把瓶子扔了出去,结果被班主任逮到了,把那个同学狠骂了一通。
过后我同学不服气地说,不就是没你学习好吗,一样扔瓶子,老师只批评我,不批评你!”唐宋得意地对窦豆斜飞了个眼风。
出租司机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一美遮百丑,你在哪一个方面比别人强,人家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唐宋笑了笑,得意的拨弄下窦豆的脸,说:“成王败寇,你懂吗?”
窦豆把唐宋的爪子给扒拉下来,正色道:“你刚才不是对我说成绩就那么回事吗?”
唐宋又把手重重的压在窦豆的肩上说:“是呀,就那么回事,每次都是年级第一。
唉!我都烦死了,就不能考个年级第二吗?还有,这个学期的期末奖学金,一等奖是跑不掉了,你说我咋就这么倒霉呢?”
怎么说还都是个孩子,这就臭屁上了。
看到一脸惨淡愁云,四眼蹙起的唐宋,窦豆真是哭笑不得:“看得瑟的,年级第一就得瑟成这样,全区高中生多的是,跟人家市重点的学生比啊。”
唐宋眨巴一下四眼儿说:“你得寸进尺啊,是你要坐第一个位子的,我给你挣来了,你还想坐全区第一的位子,下一次你该要坐全国第一了。
女人心海底针,还真不是一般的欲壑难填,难怪孔圣人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窦豆推了唐宋一下,说:“这油嘴滑舌的都跟谁学的?现在的高中生都这德性吗?你比一个老男人嘴巴还油滑。”
唐宋笑着说:“还不是你们女人的功劳,据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哪个男人不想讨女人欢心啊。”
唐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老大,你说是不是啊?”
司机笑着点头说:“对对对,现在老实巴交的男人没人喜欢。”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还有半年的时间,就看你的真本事了,考不上咱再说。”
唐宋往后靠了靠身体,捏了捏窦豆的肩膀,“没问题,等着给我包红包吧。”
“别得意得的太早了,这几个月很关键,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全力以赴!”
唐宋又坐了起来,贴着窦豆的耳朵问道:“我考上了,打算怎么奖励我?”
窦豆白了他一眼说:“考上考不上都是你自己的事,跟我什么关系。”
唐宋手上加力,使劲儿箍了一下窦豆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
“你自己也承认了,都是你逼我考大学的,我被你拖到了水深火热中,现在又说跟你没关系,不行,这辈子我就赖上你了,你得对我负责到底!”
窦豆哭笑不得的说:“我掐死你个小屁孩儿,还有这么赖的!”
出租司机无声的乐了,感慨万千的摇了摇头。
一顿饭下来,唐宋决定了,上军事院校。当场就跟窦豆一起把表格填好了。
原本想做比尔·盖茨,就是憋着一股气,想在信息科技领域超越他老爸。
如果进了军事院校,将来成就未必不比他老爸大,何况,他老爸对国家的贡献,肯定没他大。
他将来是要直接效力于国家的军事事业的。将来看他老妈还怎么说?还敢整天把他不如他老爸挂嘴上吗?
窦豆这才不那么纠结,释然。也不再那么自责,她逼唐宋考大学了。
你看,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来一个人从小的志愿,也没有那么坚如磐石,可能会改变的。
就像老妈梅时雪,听说小时候的志愿是当医生的,为此,外婆在暑假里,还开后门让她到医院里,当了一段时间的护士。至今老妈打针、吊盐水都能做。还会拔罐,刮痧,小推拿。老爸身强体健,老妈这家庭赤脚医生功不可没。
出了韩国烧烤的门,窦豆看到在自己的前边,菊地和云躲有说有笑的,朝着饭店门口的停车场走去。
菊地替云躲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云躲笑了笑钻进车子,菊地替她关上车门,两人和谐和乐的。
转过身来朝驾驶座的方向走去时,看到愣在当场的窦豆和站在窦豆身边的唐宋。
菊地愣了片刻,朝着他们的方向点了点头,算是勉强的打个招呼,就黑着脸朝那辆宝马SUV走去。
窦豆从来没想到,那辆曾经多次搭乘的、熟悉而亲切的车子,今天会这么刺目剜心。
唐宋看到窦豆这番失魂落魄的样子,默默不语的牵起窦豆的手说:“走吧。”唐宋的手很暖,但是捂不热窦豆一颗寒透的心。
整个晚上,窦豆几乎没合眼,闭上眼就能看到菊地黑着脸开车绝尘而去的情形。
云躲那么优秀,本来自己就没法与之竞争,何况,这件事可能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不对,假如菊地对自己没任何感觉,为什么会来公司找自己,而不是找云躲?
还有,他质问自己,“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吗?”的时候,分明脸上写满了痛苦,那就是自己太过分了,明明非常想念他,见到他却又跟他闹矛盾。
可是,这边跟自己分手,那边就跟云躲欢天喜地的共进晚餐,这又如何解释?
这分明就是往自己眼里揉沙子啊。
她劝自己再也不要对菊地存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也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来往。
就这样悄悄的别离,就这样悄悄的离你远去……
我说过我不会哭,我说过为你祝福,可这一刻我已经没有主张……
窦豆的眼泪,随着凌乱的思绪,落了一地。
喜欢早安,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