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菊地把窦豆一塞进被窝里,就把头埋进了窦豆暖暖的肩头上。
窦豆抱着菊地的头,说:“想死我了,菊地。”
菊地把脸稍微暖热以后,伸嘴叼住窦豆的唇,一阵狂吮,两个人又成了接吻鱼。
“你不是去西藏吗?怎么又跑颖水来了?”窦豆忍不住又问道。
“想你想的没办法,所以还是改变主意了。”
这时候,突然听到梅时雪骂窦老头,“就你个老不死的开窍!买油条去!骑车子去!就你那慢腾劲儿,等你回来,牛就吃了日头了!”
菊地赶紧翻身起来,说:“你再睡会儿吧,我买油条去,你妈好像跟你爸吵起来了。”
窦豆抓住菊地的手说:“没事儿,他们老两口典型的‘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要变坏’。
一定是我妈又遇到想不开的事,被我爸骂了。
每次被我爸骂过,她开始都会恼羞成怒,想开了以后就像六月里喝了冰糖水一样滋润轻松起来。
干活更有劲儿,对人更亲切。你看着吧,等会儿吃饭时,会对你好的,让你想夹着尾巴逃跑。”
菊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妈也太可爱了。”
果然,又听到梅时雪在外面大声喊道:“鸡蛋馍、蒸饺、煎饼,见样都买点,你个老不死的,不说,你是想不起来,还我脑子不开窍呢。
美卡,给我回来!啥都有你的份儿,路上车这么多,压死你个小不死的!”
菊地亲昵地捏了捏窦豆的脸说:“起来吧,帮你妈收拾收拾。
看在我的份上,从明天起,可不能再睡懒觉了,要帮你妈多干点活儿,不然,我可不好意思在家里闲吃饭哦。”
窦豆听话的赶紧把衣服拿过来套上,说:“嗯,还没问你呢,你能住几天,跟我一起回去吗?”
“等火烈结过婚吧,可能要比你走得早点。”
窦豆套上靴子,嘟着嘴说:“你就不能跟我一起走啊。”
菊地陪着笑说:“我当然想跟你一起走,真的有事。”
吃早饭时,菊地说要窦豆一会儿带他上街看看。
梅时雪说, “这小县城里有什么好看的?大过年的,街桶子里都是人,半天走不几步。
昨晚坐了一夜车,先睡会儿吧。窦豆吃好了上楼给菊地铺床去,被子都在我们屋里的大柜里呢。
咱家比上海冷,得铺两床盖两床。”
窦豆没心没肺的说:“妈,我看咱那楼上铺的是木地板,打地铺挺好的。干脆把我的铺盖也铺上去,我跟菊地一起打地铺。”
梅时雪一听这话,像是突然嚼了一口酸梅,倒了牙似的直吸溜嘴,“哎哟喂来,老头子,我的牙是不是倒掉了?瞧瞧你闺女说的这叫什么话?
这么大个闺女,你也不怕菊地笑话你有人生无人养。”
窦豆脸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有点不妥。
但是嘴巴上还不服软,“那有什么了?睡在一起说话方便吗。我就是单纯想陪陪他吗,人家大老远地到咱家做客,不能慢待客人呀。”
菊地笑了笑对窦豆说:“我可不是客人,按妈妈安排的做。”
梅时雪愣了一下问道:“菊地,你刚才叫我什么?叫我妈妈?我没听错吧。”
菊地大大方方的说:“是,妈妈,可以吗?”
菊地自到了窦家以后,就感觉到这次来,跟上次明显不一样,如果还跟个外人似的,好像说不过去了。
所以,自然而然对梅时雪就改了称呼,虽然事先没有征求窦豆的意见,以窦豆现在对他的感情,菊地想,窦豆是不会怪罪的。
这也是菊地的一种态度:我不是来追着你家女儿玩的,我是认真的,我是要跟她一起成家过日子的。
梅时雪“哈哈”一笑,第一次被人喊妈妈的感觉,还真是舒爽啊!
那什么火烈,那就算了吧,再心疼火烈,人家也不会管自己叫妈的。
当了人家妈,果然就责任担当起来,无缝对接地就进入了角色哈。
“可以,当然可以,太可以了。哈哈哈哈,菊地儿啊,我问你话,你可得跟我实话实说,你跟我家小豆豆的事儿,你们大人知道吗?”
菊地说:“知道,早些天,我妈特地到上海看过红豆豆,她很喜欢红豆豆。”
窦豆非常配合的把自己脖子上戴的红珊瑚项链从衣服里拉出来,说:“这就是菊地妈妈送我的礼物。”
红彤彤,晶莹剔透的,珠光宝气的,一看就不俗。
梅时雪看了一眼儿,说:“哦,送你你就带着吧。菊地儿啊,那你跟我家小豆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菊地迟疑了一下,这事真的很出乎意料,他们还都没考虑过。
因为,他们之间连一句我爱你,似乎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说起过,更没有正儿八经确立过恋爱关系。
现在就突然要谈婚论嫁了,过程是不是太快了点。
菊地不由得捏了捏鼻子,一时还没有思想准备,但这时候如果这样说,显然会让老人家觉得没有诚意。菊地有些懊恼,这事来之前就应该想到,都已经到人家家里过年了,老人自然会问起。
看菊地一时没法接招,窦豆立马接过自家事儿妈的话说:
“妈,你着什么急啊?我才多大你就急巴巴的把我往外推啊。我们还没好好的谈谈恋爱呢,不打算那么早就结婚。”
梅时雪打了女儿一巴掌,嗔怪道:“没跟你说话,净给我打岔。”
菊地伸出手揽住窦豆的肩,拍了拍,说:“爸,妈,我们会尽快给你们个日期的。”
梅时雪是个有分寸的人,听了菊地此话,站起来招呼窦豆说:“那就好,窦豆,走,跟我套被子去。”
窦豆生怕老妈的“逼人太甚”让菊地难做,叭儿狗似的对菊地说:“你先到我床上睡去,我跟妈给你铺床。”
菊地理解窦豆的心意,轻揽了一下窦豆的腰,笑了笑说:“我没事,你先跟妈忙去吧,我再陪爸吃一会儿。”菊地朝还在细嚼慢咽的窦明礼呶了呶嘴儿。
窦老头吃饭有讲究,每口饭必须嚼三十多下才下咽,他说这样才叫养生,细嚼慢咽吗。
窦豆随梅时雪到了老两口的房间,梅时雪打开柜橱,一边往外拿被子,一边神神叨叨地问道:“菊地妈送你的项链,是个什么玩意儿?红宝石?”
窦豆接过被子,说:“红珊瑚。”
梅时雪疑惑道:“就那海里长的珊瑚?那能值几个钱儿?”
窦豆嗔怪道:“妈,你怎么这么财迷,就看重人家的钱了。”
梅时雪拿出两个被罩,抖落开,把一头扔给窦豆说:“就你清高!他妈送你的东西意义不一样的,她如果承认了你这个儿媳妇,就应该给个上档次点的东西,随便给个东西,那就是没诚心。”
窦豆故作鄙夷说:“妈,红珊瑚也很名贵的知道吗?在中国古代,红珊瑚被视为祥瑞幸福之物,代表高贵权势,所以又称为‘瑞宝’,是幸福与永恒的象征。
清朝二品官上朝穿戴的帽顶及朝珠都是用贵重的红珊瑚制成的;西藏的喇嘛高僧也多持红珊瑚制成的念珠。
日本天皇更是视红珊瑚为其国粹;罗马人称其为‘红色黄金’。
因为珊瑚的稀有及不可再生性,它现在越来越昂贵。”
梅时雪把装好的被子抖了抖,白了窦豆一眼说:“都是从网上搜的吧?”
窦豆嘿嘿两声说:“实话告诉您吧,妈,我以前也不知道珊瑚名贵,上网查了以后才知道。
早知道这么贵,我就不收这礼物了。妈,您想啊,我如果碰到比菊地更帅的男人,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了,怎么好意思跟他分手呢。”
梅时雪照窦豆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放屁呲牙缝儿,净说些不着调调的话!不兴这样的,这山望着那山高。”
窦豆嘿嘿地笑着说:“妈,您看您女儿是那样的人吗?”
梅时雪说:“想都不要想,咱家女儿要是做出那种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事来,我把她绑巴绑巴,身上给她坠块大石头,扔河里喂老鳖去!”
窦豆夸张的喊叫着,“妈,您这么狠毒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梅时雪把叠好的被子往窦豆手里一塞,问道:“你告诉妈,你那项链值多少钱?”
窦豆回答说,“我在一个商店咨询过,这个项链在70到90万之间。”
梅时雪一下子愣住了:“这么贵啊,我寻思着顶多值个几千块呢。
你是不该草率的收下这礼物,现在年轻人的事难说,就是咱没什么变化,万一菊地变心了呢?”
窦豆打包票说:“菊地不会的。”
梅时雪叹了口气,心情沉重的说道:“傻孩子啊,像他们这种大家庭里的出来的人,乱七八糟的事比较多,诱惑更多,你找了菊地不一定会幸福的。
要是依着我,咱们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儿,最好找个门当户对的,知冷知热、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像我跟你爸这样。
你别怪我话多,妈就觉得火烈不错,周到体贴,人也本分正干,还拿你当宝贝蛋儿一样。
像菊地这样的阔少爷,他眼里会有谁呀?就是他以后对你没有外心,他能分多少精力在你身上?
这样那样的花边新闻、这样那样的流言蜚语、生意场上的风云变化……还有些不便于对你说的**、苦衷什么的,你知道后不气恼吗?
这些都不是小事,你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能适应吗?做大家庭人家的媳妇,那是要容别人不能容之事,忍别人不能忍之情的。
反正这些你是不会想的,只图眼前开心。”
“哪有那个闲心想那么多,活在当下吗,谁知道以后什么样?
只要他现在对我好就行了,我管他是大家小家出身的,日本的中国的。
我要是瞻前顾后,凡事都想到一万年以后去,我也不要谈恋爱了,更不要去奋斗了。
我直接把自己裹吧裹吧,去做个木乃伊得了。”
梅时雪点点窦豆的额头说:“我怎么生个缺心眼儿?你要是早长点心,火烈就是咱家女婿了。”梅时雪总是提火烈,窦豆不开心了,心说:俺家菊地风尘仆仆从上海跑颖水县来过年,舍皮赖脸的容易吗?
俺那么尊贵的一个人儿,巴儿巴儿的来到你面前,又是叫妈又是叫爸的献殷勤,你都熟视无睹,你还一个劲儿的火烈火烈的,不待见俺菊地咋滴?
抱着被子走到了门口,窦豆忍不住回头扔给梅时雪一句话:“您别再动不动火烈火烈的,我不乐意听,菊地才是您闺女女婿。”
梅时雪一听窦豆说这话,赶紧跑过来捂住窦豆的嘴说:“你就可着嗓子嚎吧,菊地都听到了。”
窦豆故意大声说了句:“听到就听到,我家菊地才不是小心眼儿呢。”
梅时雪再次酸倒了牙,吸溜着嘴,用手指着窦豆说:“你看看,你看看,咋就这么没脸没皮的呢?这才在哪儿呢,就说这样的话,还你家菊地呢?你算哪根葱啊?”
窦豆皮厚的斗嘴说:“就我家菊地,就我家菊地。”
梅时雪和窦豆后面的几句小争执,窦老头和菊地在餐厅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窦明礼看着菊地解释说:“你妈这是担心你们……”
菊地放下碗筷说:“我知道,我听窦豆说,火烈这些年一直都在关照着家里,妈对火烈有感情,我能理解。”
窦明礼说:“不光是有感情的事,你妈的心情你们要理解,她是怕窦豆不适应你们大家庭里的生活,将来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做父母的吗,都希望孩子们幸福。”
菊地说:“爸,您放心吧。我不敢保证能给红豆豆幸福,但是我会尽我所能让她少受委屈、少受伤害。”
窦明礼说:“夫妻两个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宽容、彼此信任。
你妈虽然爱唠叨,但是你妈有个最大的优点,她把家里的人永远都放在第一位,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她的一切永远都服从家人的需要。
我不是要求你们的一切都要服从家庭的需要,最起码都要把对方看得比自己稍微重要一点。
那样家庭才会有凝聚力和吸引力,才是真正的温暖的港湾,才能经得起任何来自外界的打击。”
菊地郑重地说:“爸,我会尽力而为的。”
菊地躺下后,窦豆轻轻的把门关上就出来了。
她到厨房里找到一个围裙穿上,把袖子卷起来老高,就跑储藏室里翻箱倒柜的干起活来。
她先是把家里闲置的一个大案板拿出来刷了半天,又搬到楼上阳台上去晾晒。又把一个很多年没用的小石磨搬了出来。
窦妈在自己房间里一边上网,一边密切关注着窦豆的举动,过了一会儿,悄悄爬到楼上书房,对窦明礼说:“你看见你闺女在干啥吗?”
窦明礼问道:“在干啥?”
“刷案板刷小磨子!”梅时雪撇着嘴说。
窦明礼漫不经心地问道:“现在刷那些东西干啥?都多年不用的老古董了。”
梅时雪嘴巴撇得幅度更大了,“还不是打算磨豆浆给菊地喝?”
梅时雪酸溜溜的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都是仇!
早上我还没说什么呢,就跟我急,你看看菊地来了把她稀罕的!
这都是你养的好闺女,没在哪儿呢,爹娘在她心里就不算回事了,她心里就只有菊地了。”
窦明礼轻蔑的“嗤”了一声,“我说你这个老太婆,你吃错药了是吧?跟女婿争风吃醋。
你看看自己象话吗?自从菊地到咱们家,你就没一时半刻消停过。
闺女对女婿好不好吗?你想让他们像冤家一样,见面就吹胡子瞪眼的吵架斗嘴啊?”
梅时雪被窦明礼说的哑口无言,但心里还是不服气:
“谁想让他们吵架斗嘴了?她就这样惯着宠着,将来有她哭都没眼泪的时候。”
窦明礼哈哈笑了:“我不是被你惯着宠着一辈子,这个家里谁敢给你气受?你也别看不惯闺女了,咱闺女这也是老猫枕着屋脊睡,一辈传一辈,都是遗传你,会心疼老公。
无私奉献的女人,会疼男人的女人,男人心里是有数的。
不然,菊地也不会说好了去西藏,又临时改变主意到咱们这里来,那是离不开你闺女啊。
对人家好点,你闺女自然会感激你的。”
梅时雪嘴硬道:“我啥时候说过不对人家好了?”
窦明礼摆了摆手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家老太太,那是天底下少找的好老太太。
去吧,去吧,上你的网去,别来了啊,正读的投入呢,就来打着岔。”
梅时雪刚下楼,又跑了上来,“老头子,快给我捏捏,这脖子又痛了。”
窦明礼赶紧拿下老花镜,给她认真地捏了起来,“叫你别老坐在电脑前,你就不听。
叫你跟我一起打打太极拳,你就不信。看看,颈椎出问题了吧。”
梅时雪委屈的说:“我能跟你似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两个人都打太极拳,咱们早上别吃饭了。”
“咱买着吃能花几个钱?想不开怪谁呀。”
“合着我伺候着你,你还不乐意呢。”
“不是我不乐意,孩子大了,又不在咱们跟前,咱们不能存着指望孩子的心理。
老婆子,咱现在的工作重心要转移了。今后,咱家的一个基本点就是坚持健康第一。两个工作重点就是,一要开心幸福地生活,二是要吃好、穿好、玩好。
明天起,我就去学开车,今后,咱们也跟他们小年轻学学,高兴了,咱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咱有个好身体,好心情,将来就不会拖累孩子。”
梅时雪听得激情澎湃,“那太好了!不过,你舍得你那雷打不动的读书、做研究的习惯啊?”
“舍得,有舍才能得。只要心态好,一切都会好。只要健康在,一切自会来。
新年新气象,咱们也要与时俱进,改变咱们的生活方式。”
“嗯,豁出去了,闺女的嫁妆钱,我也不替她攒了,攒这么多年,不够塞牙缝的。咱们老两口从今以后,该花花,该玩玩。咱也学着小年轻,做个月光族。”
“这就对了,咱们年轻时也没指望过老的贴补一分钱,照样把孩子培养成人。
你也别担心孩子,闺女是个有本事的孩子,将来过好日子不成问题。”
“放下包袱,轻装前进!”
梅时雪比划了一个胜利的剪刀手,心里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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