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秀儿提起李二丫,乔亦雪便准备去南山村看看,还没等她出发,宁明旭上门了。
如今两人的关系更觉亲近,虽然还没到拉拉小手的地步,但相互见面再不似从前那般,越来越是随意了。
乔亦雪似笑非笑,“千户大人还记得有个宅院哟,应酬这么多日,可是相看了几家官小姐?”
乔亦雪边吹着杯中的茶沫儿,边说笑调侃他。
哪知道宁明旭闻言不由得长叹一声,“哎,还真被你说着了。奇怪的是,母亲倒没逼着我相看,想不到镇北将军却来凑热闹。”
乔亦雪脸色微变,“既然你今日过来,说明闲了,那便说说,我也当听些新鲜事儿。”
宁明旭端起茶咂了一小口,将他这些天的事娓娓道来。
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句确实不假。
宁明旭今年得了武状元,又被授了千户的实职,兼领江陵水师守备的消息,陆续传回了北宿城。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算计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贺氏以及她的父兄。
贺家行商数代,自这北宿岛最早一批流放犯人到来,贺家便看准了商机,往返北宿岛与天津卫之间,贩卖些生活物资。
开始不过小打小闹,毕竟犯人手里能有几两银子?
然而,随着犯人越来越多,看守的差役、官兵也就越来越多。犯人服刑到了期限会转籍为民,渐渐落户成村。
村多了成集,集大建城,城大则引起官府重视,便派官员治理。
北宿岛便由开始的渔村、集市、县城最终发展为府。
但这里与内地不同,辽东只有都指挥司以及各地卫所,并没有行省的建制。因此,北宿岛在民政上却归山东布政使管辖。
因为有一定的战略价值,岛上除了原来的卫所,又增派了镇守参将。
多了近万士卒以及家眷,贺家的生意可就越做越大。
然而,银子虽然赚得多了,可让贺老爷发愁的是如何打点官面上的关系。府县官员早被他喂饱,倒不会为难什么,可岛上还有两位将军!
北宿卫指挥使,定远将军毛震铎、北宿岛镇守参将,镇北将军苏彻。
这两位军方大佬,可就不是贺家能递上话的了。
没有军方的关系,那就创造!
贺老爷无意中发现,女儿容娘认识了个年轻的宁姓百户。这还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贺老爷顺势将女儿嫁了过去,又用银子铺路支持女婿上位。
果然,宁百户混成了宁千户,渐渐与定远将军毛震铎联系上了。后来营兵中缺少将领,宁千户又被平调到镇北将军手下,至此又搭上了苏彻。
自此以后,贺老爷有府县支持,军方也不为难,生意自然是越做越顺。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那宁千户居然早就心有所系,虽然他贪图贺家的银子娶了贺容娘为正妻,却先纳了妾室,先生了庶长子。
贺老爷也不好插手这些事,渐渐的有些后悔当初行事急切了些,没有仔细考察那宁千户的情况。
好在贺容娘很快也生了儿子,一晃二十年过去,这外孙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先是得了试百户的职,后又考中武举人。
贺老爷大喜,连带着对宁千户也不再看重。毕竟这个外孙与贺家亲近,反倒因宁千户对儿子不公,闹得不堪。
最终在贺老爷的支持下,贺容娘与宁千户和离。
在贺老爷看来,不求宁明旭会试得中,哪怕就以武举人的身份回来,起码一个百户是稳稳的,何况他又得了镇北将军的看重,千户之位不过三、五年罢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宁明旭居然如此争气,不仅考中了武进士,竟还得了头名状元。
消息传来,贺老爷自然是狂喜不已,贺家,稳了!
同样的消息,宁明伟却郁闷的要发狂。
那个从小到大被他压一头的弟弟,想不到城府如此之深。不仅明着学文,还暗里习武。
关键宁明旭整日书生打扮,让他放松警惕后,居然一飞冲天,无意中暴露了实力。他这个从小在军营里厮混,只为博得父亲喜爱的长子,居然不是弟弟对手!
这也倒罢了,毕竟一对一放对,看的是技巧,战场上的杀敌本事,总不能用在宁明旭身上。
可自那以后,宁明旭越来越是锋芒毕现,先考武举再中武状元,彻底将他碾压至尘埃。就算他仍然觉得若是上了战场,宁明旭不是对手。
但是,那又如何?
如今宁明旭已经是独掌千户所的正印官,与宁明伟这个军中总旗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宁明伟是属于卫所序列,去年搭了副千户的线,本来要升为试百户。
奈何宁明旭却在武举中一鸣惊人,那副千户知道宁家兄弟不和,因此不敢强出头提拔他,只折中安排个总旗,仍算不得正式军官,只比大头兵好些。
那副千户当时拍着宁明伟的肩膀安抚,“明伟,令尊宁千户怕是看走眼了。你那个弟弟太过出色,劝你一句莫与他争了。”
宁明伟简直憋屈的要爆炸了,却只能装做虚心听训的模样。
宁明旭赴京那日起,宁明伟整日诅咒他落榜,甚至派了心腹进京听信儿。虽然武举的身份照样压他一头,却好歹没差太远,总有个指望。
想不到,那心腹没让他失望,第一时间带回了宁明旭会试失利的消息。
宁明伟狂喜,借着其他由头宴请好友,大乐了三日。搞得宁千户还以为他百户的事办妥了,特意叫过去询问。
在得知他提前知道了,宁明旭落榜的消息才如此,宁千户却是对他更加失望。虽然宁明旭不认他这个爹了,但终究身上流着他的血脉。
宁千户也无心情多说,教训了他几句便不耐烦的挥手让他滚出去。
宁明伟对他的态度极其不满,虽然挨了训,转头出了府仍然找人喝酒庆贺。
自打贺氏与宁千户和离,府上的银钱总是短缺,搞得宁明伟请起客来也无法大方,不过选些便宜的摊子喝些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