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修将事情经过说完,偷眼观瞧她的脸色,“乔娘子,你说当初我不去复州城,直接赶到渡口,可不就没这事了嘛!”
乔亦雪听得哭笑不得,“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是无用。你可是懂蒙古语?”
范修见问,连忙点头,“嗯,我外公是女真人,所以我会说女真话,也懂蒙古文。”
乔亦雪眼睛一亮,怪不得范家明明是江南布商,他偏偏跑来辽东,原来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关外女真人自然说女真话,不过他们却没有自己的文字,所以每到书写文契都是借用蒙古文或者汉字来写。
想了半晌,乔亦雪决定去逛逛,“这样吧,我们乔装下去复州城看看,到时候见机行事。若是能想办法将你的货物弄回来,那是最好。若是没办法……”
“实在不行就算了,虽然有千把两银子的货物,说不得命比银子重要。”范修大喜抢着说道。
乔亦雪微微一笑,“既然税吏和你起过冲突,怕是对你有印象,你且回去换身衣服,尽量改扮下。我也换件男装,方便行事。”
范修疯狂点头,“好好!有劳乔娘子了,那我先回去一趟。”
乔亦雪当下和林秀儿换了男装,面容也修饰了一番。
不出半个时辰,范修风风火火的带着小厮赶来。这一照面倒唬了乔亦雪一跳,范修竟然粘了满脸的络腮胡子!
关键他弄得极其自然,要不是事先知道是他,当街遇见的话,乔亦雪根本认不出来。
范修见她惊讶,不由得洋洋得意,“乔娘子怎么样?我这装扮不熟悉我的应该认不出来吧?”
乔亦雪点头赞叹,“怕是熟悉你的人也认不得。”
范修闻言更是自得,“我外公是个大胡子,我小时候去他家,觉得有趣便趁他睡觉将这胡子完整的剃了下来,然后用鱼胶粘在我脸上。”
乔亦雪听得震惊不已,“我的天,你把他胡子剃了,难道没挨揍?”
“那怎么会?女真人又不讲究什么身体发肤,外公还夸我鬼点子多,以后定然有大出息嘞!”范修摇头晃脑的呲牙直乐。
乔亦雪见他心态这么好,忍不住笑道:“既然你鬼点子多,怎么不想想办法拿回自己的货?”
范修正高兴呢,闻言哭丧着脸服了软,“乔娘子,打人不打脸嘛!可能长大了,知道了太多规矩,反不如小时候跳脱了。”
一行四人说说笑笑来到渡口坐船。
北宿岛是外海岛屿,处在复州、金州、朝鲜半岛中间。相对离复州最近,坐上快船朝发夕至。
经过了乔装改扮,果然顺利通过盘查入了城。
四人先在西城门附近找了客栈落脚。
翌日大早,因范修昨日进城之时,没发现当日扣他货物的钞关小吏,还要先去打听打听。
不到半个时辰,范修便匆匆赶回客栈,他打听到那小吏今日去指挥使府上了。而他被扣下的货物,也被那人当礼物送去。
乔亦雪感觉这事不好办了,“今日那指挥使在府中做寿?”
范修哭丧着脸勉强挤出丝笑容,“是啊,这下是完了。那么多辽东参进了府,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也难怪范修灰心,货物若还在钞关小吏手中,说不定还可以想想办法要回来。结果耽搁了两日,竟然已经被当寿礼送人了。
关键那还不是一般人,可是复州卫指挥使!整个复州来说,人家的嘴最大,说什么是什么。吞下去的货物哪里还要得回?
乔亦雪见他如此,只得好言宽慰,“范公子,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说不定失了这批货物,避免了更大灾祸哩。”
范修无法可想,也点头称是,“可也是,有舍有得。银子没了还可以再赚,起码还有车羊皮好好的带回了铺子。”
他的小厮听得直翻白眼,心中暗自嘀咕,“这乔娘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可是少爷辛苦了一年多才赚到的银子,连个响都没听到。”
林秀儿正在听乔亦雪和范修说话,余光中注意到小厮神情古怪,便拿眼瞪视。
小厮被她看得发毛,赶紧堆上笑容点头示好,林秀儿这才冷哼着转头。
劝着劝着,乔亦雪忽然灵机一动,“要不,我们也去指挥使府上,给他拜寿?”
范修听得目瞪口呆,“还去拜寿?”
乔亦雪看得一乐,“总得知道范公子那批辽东参,入了谁的口嘛。这样,既然人家做寿,我们且去药铺子买份补药当作礼物。”
范修愣了半晌,见乔亦雪也不等他回话便走了,只得挠挠头跟上。
走了能有三、四里,乔亦雪见有家药铺子便踱了进去。
很快她拎着锦盒出来,范修好奇她买了什么当礼物,“乔娘子,你这是买了什么珍贵药材?”
乔亦雪抬了抬锦盒笑道:“两根支罗服。”
范修听得好玄没坐地上,“乔——乔娘子,要不——要不就算了吧。不过千把两银子的货物,赔就赔了吧。”
乔亦雪见他怕了,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范公子莫怕,咱是送礼,想必指挥使大人也不会拒之门外。走吧。”
路上也不用打听,眼见不少喜气洋洋的大掌柜,或者乡绅等带着随从往一个方向慢慢行去。这些随从大多手里提着锦盒,抱着包裹等物。
乔亦雪四人也随着人流往前走,不多时便到了地方,果然正是那指挥使府邸。
指挥使做寿,全城有头有脸的人大部分都来捧场。乔亦雪在门口看了半晌就琢磨出些规律来。
有些顶级大商人或者知名的乡绅,直接被府上管事,唱名后引导着进了正门。普通者如果送了重礼,同样唱名引导到东跨院。
礼物差了些的,则被指点着去了西跨院,连个带路小厮都没派。
因为人太多,送礼者要自报家门和所带礼品。价值五两银子以下的礼物,那管事眼皮子都不带夹一下的。
没带礼物的,那不好意思,哪凉快去哪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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