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亦雪无奈的摇头，“旭哥，张阁老再英明多智，终究是人不是神。是人便有远近亲疏的考量，他凭什么一直信任你？”
宁明旭闻言张口结舌，想了片刻却是沉默不语。
乔亦雪冷冷一笑，“那王清律便是安插在江陵水师中的钉子。虽然张阁老手段高明，这个布置不显山不露水，但真能瞒得过你？恐怕旭哥是不愿意深想吧？”
“还有，张嗣武虽与你交好，跑来军中历练，难道只是他个人想法，没有张阁老授意或者默许？”
“再有，王清律的妹妹王清韵，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巴巴的跑来江陵居然两年多没回京城，如今她可有十九岁了吧？她家人不急着给她相看？”
宁明旭这回可真是惊了，“雪妹，你的意思是？”
乔亦雪意味深长的一叹，“这次拿下吕宋，自然功劳要算在江陵水师的头上，张阁老哪能不给你升官？然后嫁内侄女给你，也就顺理成章。”
“吕宋他未必会要，你这个侄女婿怕是张阁老势在必得。若你不从，暂时虽可相安无事，之后王清律必有动作，渐渐将你架空。”
“旭哥，你说，我们要不要留后路？一来要防张阁老敲闷棍，二来要防张阁老失势被清算。我们困在江陵，便永远笼罩在张家的阴影之下。”
宁明旭闻言长出了口气，幽幽的叹息，“雪妹，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避免？”
乔亦雪洒然一笑，“当然有。要我们自己强到一定程度，无论谁想动我们，他都要掂量掂量。吕宋是个好地方，这里沟通内外，海贸极昌。”
“占稳了这里，便能富可敌国。对内让朝廷顾虑重重，不敢撕破脸，对外震慑西夷，不敢轻易侵扰。总之，打铁还需自身硬。”
宁明旭目光微变，脸现刚毅，“这些都是雪妹猜测推理，但我认为并非无稽之谈。也是时候为我们自己打算了。就从征服吕宋开始？”
乔亦雪笑了，脸上既有温柔又有认可，“旭哥，我说的这些，其实你早就心中有数。今日我挑明了说，你果然做出了判断和决定。这样，我们才有未来。”
宁明旭心事一去，却是脸带坏笑，“雪妹，那不知何时我才可以得偿所愿，一亲芳泽？”
乔亦雪脸上一红，却也笑了，“打下吕宋便是你送我的新婚礼物，到那时，旭哥你要红烧还是清蒸，我哪里还好拒绝？”
宁明旭闻言大喜，“好！那我就打下吕宋送与雪妹！”
乔亦雪听得高兴，忍不住吧唧一口突袭了宁明旭。只是身为女子，到底还是不禁羞得慌忙溜了。
宁明旭抚着脸颊愣在当场，等他反应过来，屋里只剩下他自己。
只是，此刻的他已经被巨大的欣喜包围，心中不由得升起豪情，“雪妹，若他日有你相伴，夫复何求？只要你想要的，旭哥豁出性命给你办到！”
翌日，马尼拉被海盗围攻之役，尘埃落定。雷克尔仍然稳坐总督府，八大行会会首可就如坐针毡了。
总督府北院。
乔亦雪看着对面四轮车上的陆锦程，面无表情，“陆东家此来何事？”
陆锦程满脸苦涩，“乔东家，之前所为皆是被迫，纯属误会，还望您原宥陆家。”
乔亦雪冷冷一笑，“误会？这里面没有误会！陆东家倒是老谋深算，你兑换宝钞的金、银不够，便借雷克尔的私财，然后利用他的贪婪施展算计。”
“雷克尔自以为借了你金银，再派兵抢回来，他可得双倍的利益，甚至还企图染指于我。只是，他太小看人了。”
乔亦雪斜了斜陆锦程，见他脸上有慌乱之色，更加笃定自己的推测，“他以为两头占了便宜，却不知你早就勾结海盗，想要推翻他的统治！”
“若我猜得不错，林凤与邦邦合作，也是你从中引线。总督府数百万两现银，邦邦那千把人吃得下？自然大头是归你所有！”
“林凤贪图粮食，你贪图金银，击杀了雷克尔，你们各取所需。并且，你也不怕林凤顺手灭了你。因为你有邦邦的千人队为凭借。
“更是有数百家丁为力量，修建精良的宅院为依靠。若是你们八大会首暗中结盟，你们光能打的家丁便可聚集数千，林凤也奈何不得你们。”
乔亦雪见陆锦程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便继续冷笑道：“到那时，拥戴林凤划地称王，他也得继续重用你。换个主子而已，这马尼拉还是你们八大会首说了算。”
乔亦雪每说一句，陆锦程便感心惊肉跳，“这——呃，乔……”
乔亦雪摇摇头叹息，“雷克尔横征暴敛所得金银被你等瓜分，百姓还得感激你们赶走了西夷。至于那林凤，怕是养肥之后，也会被你们再次分食。”
“哼，恐怕小吕宋前国王战死，背后也有你们的功劳吧？又有好名声，又有大实惠，你们可真是好算计！”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那数十万贯宝钞，你未必不够金银兑换，恐怕你早就知道我背后有大明水师。你是故意给雷克尔挖坑，怕海盗弄不死他！”
陆锦程被她厉声喝斥得脑袋嗡嗡作响，心中却是惊雷滚滚！
乔亦雪看他面无血色，如见鬼魅的盯着自己，知道自己所说十有八九是蒙对了。
其实乔亦雪也被自己说得心中一惊。她刚才只是为了吓唬这老家伙，顺嘴胡说而已。只是说完之后，她一琢磨，还真是符合逻辑啊！
这奸商！还真是够奸的！简直是缺德带冒烟！
乔亦雪稳住心神，故作镇定的继续道：“你见雷克尔、林凤与大明水师居然相安无事，甚至看起来要有合作的趋势，终于坐不住了，想来打探口风是吧？”
“那陆掌柜给雷克尔带路抓我，你利用这事来找我道歉，旁敲侧击的打探形势，好考量接下来的应对方向！甚至攀上大明水师作靠山。”
“你只不过借了金银兑换宝钞，又没怂恿雷克尔干龌龊事，所以，你觉得我不会跟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