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亦雪得了礼物,自然也不亏待王俊,如今听说他要大婚,便挑了些自南洋带回来的新奇物什相赠。
过得数日,商船队出发前往北宿岛。乔亦雪亲自选了十大箱礼物,送给王喜妹儿,连同赠给王俊的东西都搬上船。
乔小灵、小脚丫、陈小英等人也来送别,王喜妹儿哭得软倒在码头,就是不肯上船。
还是乔亦雪好言安抚,承诺明年会带着她们,到京城看望喜妹儿,她才依依不舍的跟着王俊上了船。
林秀儿见船开出去了,有些淡淡的道:“姑娘,你说喜妹儿离家好几年了,她怎么不想爹娘,反是不愿意离开江陵?”
乔亦雪轻叹,“喜妹儿还有两个弟弟。虽说她爹娘待她也不错,毕竟女娃不如男娃重要。想来她待在这里,感受出了一些平等。何况她又和小灵等人交好。”
林秀儿闻言连连点头,“姑娘说的对极了。依我看,她爹娘恐怕还不如这王俊待她好。哪怕真做了皇后又如何,还不是困在后宫,再不能轻易出来?”
乔亦雪听她这么说,也有些默然。
事实上,林秀儿说的没错。
真说起来,富贵人家的小姐,也包括后宫的贵人,她们在物质条件上自然是享受得很。
相应的,却也失去了太多自由。某些方面来说,还不如普通百姓家的女孩。
王喜妹儿其实很聪明,她知道这次回京之后,怕是这辈子再也不能来江陵。甚至连出宫门的机会都极少。
她刚才那般哭闹,半是不舍乔小灵等人,另有一半,也是在为不能自主的命运哭泣。
在乔家住了这两、三年,她每日无拘无束,怕也会是她以后回忆起来,一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
然而,乔亦雪也无法。
她没有任何理由留下王喜妹儿。
眼见船队消失在江面,乔亦雪心情也不太好,“每个人都有要去的远方,风雨兼程,披星戴月。咱们也只能祝福小丫头,一切都好了。”
林秀儿有些担忧,“喜妹儿也没什么靠山,她爹才是区区九品官,姑娘,我真担心……”
乔亦雪摇摇头,“这是她的命。何况,她要是努努力,说不定还能成为家人的靠山,甚至我的靠山呢!”
林秀儿眼睛一亮,“姑娘,你是说喜妹儿一定能选为皇后?”
乔亦雪苦笑,“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不过,张阁老想必知道她在这里待了几年,而我又和旭哥亲厚。这次选秀,怕是张阁老也会暗中相助。”
林秀儿闻言瞪大了眼睛,“这——难道张阁老那样的大官,还会盘算这些小事?”
乔亦雪缓缓摇头,“秀儿,当朝皇后啊,这是小事吗?本朝祖制,皇后只能出自寒门,避免外戚干政。但其实谁家出了皇后之尊,还会再是寒门?”
“张阁老也是人,自然会出手为自家谋条后路。他帮助王家,将来喜妹儿自然也会庇护张家。同时,多少也能与旭哥再添些香火情。”
“张阁老如今风光,俨然当朝第一人。可是花无百日红,他得罪的人何其多?有朝一日他若失势,那便是破鼓万人擂之境。”
“他帮了喜妹儿,将来少不得受其庇护,再不济也能留些香火。张家不至于就此断绝。熙来攘往,不过都是些人情利益罢了,不为怪。”
林秀儿听得头大,勉强笑道:“还是跟在姑娘身边好,又自由又简单,完全不用顾虑这些有的没的。”
乔亦雪却是摇头苦笑,“咱们平民百姓没那么多规矩要守,但是,这天下能为难我们的人更多。比如,一个江陵知府便能将我拿捏。”
林秀儿眉头一皱,“姑娘,那姓付的为难你了?要不要一刀剁了他?”
乔亦雪翻了个白眼,“一个姑娘家,整日捅这个,剁那个。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付知府也谈不上为难我,只因之前献给陶知县的粮种大丰收,他也想要。”
“我这粮种虽多,但商盟一直在售卖。他管我要上万担,要是都给了他,商盟就断货了。要是不给,又平白得罪了他。”
林秀儿闻言满脸气愤,“姑娘,之前是给老爷捐官,才给了陶知县五百担,如今这知府竟然要万担,那他能给咱们什么?难不成知县的位子给老爷坐?”
乔亦雪摇摇一叹,“哼,给的位子倒比陶知县还大,赐承德郎、户部清吏司湖广司度支科正六品主事,特许驻江陵署理常务,领双俸。”
林秀儿听得又惊又喜,“啊!姑娘,这可是大好事啊。老爷竟然可以做官?”
乔亦雪翻了个白眼,“是个传奉官罢了,听着是个正经官,实际是个摆设而已。我爹倒是挺高兴,昨儿我看他还抱着那身官服美呢。”
林秀儿有些不明白,“传奉官是什么官,我听着有实职啊,为何姑娘说是摆设?”
乔亦雪知道她不懂这些,便耐心解释,“其实就是绕开科举、绕开吏部诠选,由皇命直接安排的官员。跟买官差不多意思。”
“本来清吏司都是在京城任职,湖广司的官同样在京城署衙办公。给我爹来个特许驻江陵,他能管得到谁?上有知府下有知县,他就是个闲职领俸禄而已。”
“嗯,我爹这六品还特意给加个双俸,每月十担米,一年有一百二十担米哩!真是会算计,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东西想出来的!”
林秀儿这回懂了,有些咋舌道:“姑娘出上万担粮种,老爷这俸禄得领一百年才能回本?”
乔亦雪没好气的道:“关键我这是粮种,还不是普通粮食。你说亏不亏吧?而且居然还让我爹到府衙办公,虽然活少,但也不是他老人家会干的。”
林秀儿有些发懵,“那需要老爷做什么?”
乔亦雪很是无奈,“那度支科就是算帐的,要计算湖广司的夏税、秋粮存留起运。我还得聘请书手、算手干活,我爹只要签字盖印就行。”
林秀儿闻言目瞪口呆,“姑娘,这不是亏大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