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师爷自然知道付知府有个得宠小妾,正是孙主簿三女儿。
本来他是不想提孙家的事,无奈江陵时报所说之事,有一件却和自己有关联。余师爷少不得冒些风险,要争上一二了。
两件事的起因,却都在孙主簿小儿子孙安息身上。
两年前,孙安息在茶馆被揍,可把这位在江陵横着走的孙四公子气坏了。奈何,这事牵扯到张府,孙主簿惊得屁滚尿流,赶紧去张府赔罪。
当然了,光赔罪那是不够的,孙主簿见张老太爷想把事闹大,心一恨,牙一咬,献上了十万两巨额赔偿。
张老太爷原本有些不依不饶,奈何孙主簿给的实在太多,又有张居易劝说,这才放过了孙家,不再追究。
孙主簿就罢了,他三女嫁了付知府做妾,还颇为得宠。而付知府的族叔公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关键与张易正还是盟友。
张老太爷得了大银子,又怕影响儿子的正事,也就罢了。
孙主簿出这么多银子,自然是肉疼。但他素知张老太爷行事跋扈,前任知府因小事得罪了他,不出年余便被罢免!
后来,孙主簿详细了解茶铺打斗之事,这才知道罪魁祸首是杨健和乔亦雪二人。
孙主簿倒不怪孙安息生事,只是深恨引来祸事的杨健,很快收回了外宅,召回了小厮阿喜。
要依着孙主簿的意思,倒想置杨健于死地。奈何孙安息闹个不停,竟然说杀了杨健,他也不想活了。
孙主簿无法,只得将全部恨意转到乔亦雪身上。
因此,才有了冰晶玉之事。
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乔亦雪暴力破局。不仅骗来的银子丢失,连执行计划的孙掌柜也失踪了。
孙主簿这才知道乔亦雪的可怕,慌忙让陶知县居中调停讲和。
自那之后,孙主簿格外关注乔亦雪,甚至派人悄悄调查了乔家。这才知道乔亦雪背后的靠山,只有宁明旭而已。
孙主簿早就知道这事,只是他本来没将宁明旭放在眼中。文武不同途,文官可比武官地位高。
直到今年宁明旭升了参将,乔老三莫名其妙得了传奉官,孙主簿这才完全息了报复之心。
他倒不是怕了乔亦雪,只是如今她的身份,不再是普通商女或者农户,孙主簿怕斗得两败俱伤才忍了。
对他来说,儿子终究没死没残,孙安息养了半年伤,只是有些轻微跛脚,影响极小。但是,白马商盟进军江陵,对孙主簿的影响就大了。
孙家的买卖遍及江陵城,自打白马商盟一来,短短数月便使得孙家名下铺子的收益,纷纷大降。
孙主簿很谨慎,没急着出手压制,先派人调查白马商盟背后的势力。结果知道乔亦雪是商盟大掌柜,他可是气得砸了一屋子花瓶!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孙主簿不想再忍,便下定决心使手段。
凡是与孙家铺子有冲突的行当,孙主簿便派人三番五次的课以重税。乔亦雪便找了付知府,税课司大使被叫去训斥了一顿好的,这才不再为难白马商盟。
孙主簿见玩白的不行,便又耍起了黑的。孙家盘踞江陵这么多年,自然手眼通天。县衙典史孙梓与本地诸多地痞熟悉,便指使他们打砸。
白马商盟也不是吃素的,邓秃子可是护盟大管事。
他亲自带着弟子以及盟内数十好手,入城守护旗下商铺子。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几架,因为孙梓和捕快穿一条裤子,便把邓秃子和几个弟子捉了,狠狠将各人打了二十大板。
事后,邓秃子咽不下这口气,便派人与那些地痞,约定三日后,在城外十里河滩处一战,解决纷争。
那些地痞有典史撑腰,哪里瞧得起邓秃子,这个乡下土包子?一口便答应下来。
一、两日的功夫,他们聚集约齐了六百人手,孙家也准备派出三百家仆、护卫,又有百余名县衙捕快,答应那日脱了公服助拳。
邓秃子得知对方有上千人马,便跑回白马镇叫人。
也直到这时,乔亦雪才知道孙家竟然派人,打砸商盟旗下的铺子。
闻听是孙家指使,乔亦雪便知道是孙主簿又起了心思。
打架吗?谁怕谁?
商盟的护卫加起来不过四、五百人,还都分散在各家铺子中护卫。这些人召集起来她都嫌麻烦。
乔亦雪又不想因这点小事,去麻烦宁明旭,便找来蔡德、李瑞奇、陈木童、郑士表四人。
他们原来是林凤手下的四大统领,乔亦雪回国将他们带到了江陵。同行的还有一千名年纪大些的海盗,以及千多家眷。
家眷们安置在商盟内充任伙计、跑腿等杂事。那些积年老海盗,则被商盟聘请为护卫。
他们平时分为五队,蔡德、李瑞奇、陈木童、郑士表各领两百人驻在江陵四城区。另有两百人归邓秃子统领,常驻白马镇的万新客栈,那里是商盟总部。
孙家纠集千人打架,乔亦雪便也准备将这些海盗调出来。
乔亦雪未雨绸缪,约架时间没到,反是先搞起了舆论战,将孙家欺行霸市之举登在江陵时报上。
付知府听余师爷说完,当场汗就下来了。
两千人约架,这事太大了。即使约在城外,事后也必然轰动府县。
要知道,上次万新客栈与海盗、江匪大战,也就是这个规模而已。
孙家人不知道这些海盗的存在,付知府可是知道!
只因,这些海盗的身份,是宁明旭亲自到府衙与他说明情况,并且拜托付知府给的新身份。
他们以卫籍寄于千户所名下,以客籍常驻江陵城。
付知府知道他们是被宁明旭,变相招安的海盗!
孙家找些地痞,派些家丁和这些人约架,那不是找死吗?
他有心压下此事,却又顾虑重重。
毕竟,乔老三一介三代民籍,忽然得了传奉官,让付知府有些摸不着头脑,深怕乔亦雪在京城还有大背景。
付知道摇摇头,便又问起了余师爷,“那独占花魁又是什么事?这报纸所说的余秀才,莫非是你那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