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之的目光从下而上的看着江知渺,“冷静一点。”
江知渺:“你想让我怎么冷静?”
谢容之:“你这么生气是因为计划失败,还是因为沈卓温偏向蒋家?”
他的话一针见血,他的眼睛定定看着眼前的江知渺。
无处可逃。
他洞悉翻涌心思下咕噜冒泡的一切。
江知渺呼吸一顿,“……”
谢容之说:“其实不论是哪种,你应该清楚,沈卓温既然宣布这条消息,就代表我们的计划一定不会成功了。”
长长的睫毛低垂,江知渺张了张口,想反驳什么。
可,什么都没办法反驳。
因为她知道谢容之说得对。
半晌,江知渺轻声开口:“还有办法。”
谢容之:“你还有什么办法?”
江知渺:“我去找他。”
谢容之视线汇聚,他的眼睛望着江知渺,又像是透过她,在看着谁。
没一会儿,他笑一下:“你觉得沈卓温还会见你吗?”
江知渺:“如果不这样,你也会因我受牵连的,不是吗。”
谢容之一怔。
江知渺轻声:“他愿不愿意见我,是他的事,我找不找他,是我的事。”
谢容之:“他现在还住在雅苑,你要去找他的话,这两天正正好——”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男人么,都是一天一个样的,他既然知道我们联手,肯定也知道你骗了他,如果他想让你受委屈,那我们就算了。”
‘我们’和你,是不一样的。
谢容之这番话像是把江知渺划分到自己的圈内。
江知渺什么都没说,心下却是发暖的,唇线轻轻抿了抿,她什么话都没说,
之后,江知渺和谢容之制定了两套方案。
一个是沈卓温同意不再出手帮助蒋家的,第二个则是沈卓温不同意,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谢容之是肯定不会把自己拿到手的东西还回去。
江知渺也不觉得蒋家会放过自己——
其实这么一对比,她没有退路。
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沈卓温的情。
这些天,江知渺不是没有收到过沈卓温和唐凡的电话,只是把他们都拉黑了而已。
把谢容之送走,江知渺坐在客厅上。
门缝隐隐还泄出来油漆味。
蜷缩了一下手指,她看着时间,站起身,打了网约车。
网约车就在附近不远。
江知渺走过去,就看见司机师傅打电话给她。
江知渺手指一划。
挂断电话,上车关门。
雅苑距离这个小区有一段路程,开车过去约莫要三十分钟。
环境也由陌生逐步变得熟悉。
越近,越熟悉。
连门口的摊贩都没有变过。
熟悉的环境很容易勾起人心底的情绪,现在的江知渺也仿佛被这一切熟悉的街景带回过去,那沉重却又不乏小美好的过去,她还记得在她那年生日的时候,沈卓温是怎么说的。
但事实就是,男人嘴上说的和现实做的完全不一样。
他做的,和说的也完全不一样。
都是假的。
司机把车停在门口时,江知渺的思绪已经完全回到了现在,她睁开眼,结完账,转身下车。
江知渺一步步走上门口。
保安亭的脸已经换了几轮,人看着是完全陌生的,他们站起来,朝着江知渺这里看过来。
江知渺对着门禁刷脸。
嘀——
门顺利打开。
保安亭里的保安脸上虽然有所疑惑,还是坐了下来,没有阻止江知渺往里走。
江知渺走得很慢,目光所及之处,她都仔细看过。
看完之后,她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小孩的游乐设施的颜色都没什么差别,像是刚刚新刷上去的一样。
就在她在观察这些的时候,楼上也一直有人在观察着她。
站在窗口,手指拿着烟,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直到,她走进单元楼,按了电梯。
男人出了房间,站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静静等候着江知渺按响门铃。
约莫几分钟。
门铃大作。
男人却没去开门,他又点燃了一根烟。
猩红的火缭绕在指节上,斑驳的雾气挥之不去,剩下的只有男人深沉内敛的暗晦神态,等到雾气散开,门口的电子锁也发出了几声解锁声。
抬头看过去,正好和开门的江知渺对上一眼。
江知渺没想到沈卓温在家,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的尴尬,“你——”
沈卓温:“舍得见我了?”
单刀直入,非常直白。
江知渺嘴唇抿了一线,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柔软:“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是公司临时有事,让我先到国内来,我把房子安排好,再回头看你的消息,才发现……”
话说到一半,却是装不下去了。
因为完全的逻辑不通。
不说沈卓温信不信,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很荒谬,一听就是不能信的。
然而,目光寻过去,看向沈卓温的脸色。
男人没说信不信,关节屈起,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
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
江知渺眼睛微微眨了眨,勉强继续说下去:“才发现我没回你。”
沈卓温:“我信你。”
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目光看向她,“怎么,你不信我信你?”
江知渺半晌说:“我信你相信我。”
听着像是绕口令,但其实他们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沈卓温把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他从上往下俯视着江知渺,声音淡淡,不威自怒:“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江知渺:“……我。”
话出口,她还是换了个说法:“你一定要帮蒋家吗?”
都是成年人,事情都摆在眼前,再虚与委蛇没意思。
江知渺思忖再三,还是选择摊牌。
沈卓温没有穿西服,穿的是一套家居服,整个人看着有几分平和,目光定定看着眼前的江知渺,他语气平常:“是。”
江知渺推门而入,“为什么?”
沈卓温:“没有为什么。”
江知渺抿着唇,“可是她背叛了你。”
沈卓温:“她不是有意的,也是被人算计,否则她不会背叛我,比起这样,总好过一次次被人隐瞒要好吧。”
意有所指。
江知渺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抓紧,她轻轻说:“我不告而别,是我问题,但——”
沈卓温:“让我不帮蒋家也可以。”
江知渺脱口而出:“你要什么?”
沈卓温深邃瞳孔蕴含着三分凌厉,“告诉我,当初是谁把你送出国的。”
时至今日,沈卓温还是没有找到当初送江知渺出国人的蛛丝马迹。
不如说,他每次查到一点东西,就会被对方消除掉。
在星城,究竟谁有这个本事。
沈卓温的眼眸蒙上阴翳砂砾,视线不偏不倚,直直望进江知渺的眼底。
气氛僵持。
女人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我当初没有倚靠别人,是自己出国的。”
沈卓温轻笑。
他没有给出任何发言,却最直白的告诉江知渺,他不信。
江知渺握在门把上的手一寸寸收紧,冰凉金属贴着掌心,也被焐热,滚烫至极。
“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们的交易免谈。”他开口。
江知渺有点忍不住了,询问:“你难道就不能当做和刚刚一样的不知道,别寻根究底吗。”
沈卓温眼神结冰,“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