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虎永刚到了大塘社区。
再往北走了大约两公里,果然如那饭店老板所说,十字路口高悬着一块蓝底白字的指示牌,上面箭头指示着,直行往泸水,右边的路前往董家寨,而左边的路通往那老板说的自治。
虎永刚把车刹停,望着前面的路踟蹰不前。
路标显示,直行可以到达泸水,而且眼前的路依然是宽阔平坦的沥青路面,一眼望不到尽头,根本没有前方断头的迹象。
他不禁想道:莫非这条路是通的?而那饭店老板的消息滞后了,还没有掌握最新资讯?
宁静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你不是一向处事果断吗?你就直走呗,大不了到前面路不通了,掉个头再前进呗!”
虎永刚笑着说:“对哦,还是老婆的想法通透。”
于是,他就顺着路牌指示的方向直行。
渐渐地,路边的农田不见了,变成了傈僳族人的村寨,山间的景物也迅速变得苍凉起来。
三、四公里后,219国道边多了一条废弃的土石路,上面有一座石拱小桥,显示为1973年修建。
虎永刚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新的219国道拓宽的时候,特意绕开了那段老路。
再往前走了六、七公里,来到一个叫做高脚岩的地方,路边出现了一个里程碑,上面写着“219国道 7105”。
虎永刚有些沾沾自喜地对宁静说:“你看这里里程碑都有了,这路肯定是通的。”
宁静说:“通了好啊,省得掉头走弯路了。”
然而,好景不长。
正如那句话说的那样,谁也不知道前方的道路是什么样!
再往前走了没有两公里,前面出现了一个山崖,219国道的沥青路面也到此终结!
绕过山崖过后,就变成了土路,而且开始剧烈的爬升。
虎永刚心想,土路就土路吧,只要能过去就过去。
没想到,刚刚拐了一个半弯,还没上到山顶,就被一根横在路上竹竿拦住了去路,木牌红字显示,这里是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的护林点。
可能是听到了外面的汽车声响,旁边的小木屋里急急忙忙地冲出了两个人。
来人应该是守卡人,一胖一瘦,皮肤黝黑,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是傈僳族人。
虎永刚赶紧下车,先各发一根华子,再开口询问:“这路前面还有几公里到六库啊?”
那个胖胖的、一脸憨厚的傈僳族人边点烟边回答说:“还有七公里。”
虎永刚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能麻烦你把杆子抬一下,让我的车过去吗?”
另外一个黑瘦脸的傈僳族人,把虎永刚发的华子夹在了耳朵上,冷冷地说道:“不行!”
说着,就坐到路边的木桩上玩手机。
虎永刚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啊?是路不通呢,还是不允许我们外地车通过?”
黑瘦脸的傈僳族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简单粗暴地吐出几个字:“路没通!”
那个憨厚的胖子可能觉得吃了人家的嘴短,耐心地解释道:“不是针对你们外地人的,我们当地人徒步走古道也不得行呢。219国道修到保护区这里就修不动了……”
才说了几句,就被那黑瘦脸的傈僳族人眼睛一瞪。胖子好像被震慑住了,不复开言。
宁静降下车窗,和虎永刚说道:“既然不让通过,就不要和他们浪费口舌了,赶紧掉头走吧。”
虎永刚只好悻悻地回到车里,掉头来回大塘,老老实实地按照那饭店老板指引的方向,朝着“自治”方向走了。
这下就从又宽又平的沥青路面,走上了乡间崎岖坎坷的弹石路。
翻过一座小山后,路况更差,变成了泥土路面,但风光秀丽,森林茂密,溪水绕山而流。
很快到了一个三叉路口,虎永刚不知道选择哪条路走,只好下车到旁边的一排土木结构的房屋里找人问路。
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房子,却是一个村委会的所在,白底黑字的牌子上写的村名,却让虎永刚掩口而笑。
这个村子居然叫做“喂猪坝”
但下面的行政名称又让他好奇,居然还有自治村。
他知道大的有新疆、西藏、广西那样的自治区,小一点的自治州、自治县他也到过,再小一点的自治乡镇他也看到好几个了,自治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走进去是一个很简陋的办公室,只有一个戴着眼镜、白白净净、文质彬彬、大学生村官模样的小伙儿,一个人在里面写着什么。
听到虎永刚问路,那小伙儿马上站起来,热情地给他指明了方向。
看到虎永刚的目光在那牌子上晃来晃去,小伙儿笑道:“你是不是看到这名字,觉得奇怪?这是几百年前就有了。
因为这里有‘富人读书,穷人喂猪’的习俗,所以就叫这个名字了。”
小伙儿一看就是文化人,指着虎永刚的车,带着些许羡慕的语气说道:“你们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们美丽的山村很无奈啊!”虎永刚却说:“外面的世界是精彩,但也很喧嚣啊!你不要羡慕我们,我们还羡慕你们这里村庄的幽静、生活的怡然自得呢!”
谢别了小伙儿,虎永刚按照他指的那条路继续前行。
路过村里一堵空心砖砌成的围墙时,虎永刚看到那里坏了一个大洞,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车,拿出手机拍照。
宁静很奇怪地问道:“一个破墙洞,有什么好拍的?”
虎永刚说:“破墙洞?你透过这洞,看外面的青枝绿叶,有没有苏州园林的那种感觉?”
宁静一打眼就嗤之以鼻:“这和苏州园林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虎永刚说:“我没让你比它们的花草美丽程度,毕竟一个是园艺大师精心打造的,一个是纯天然的。
我是让你看,你嘴里的这个破墙洞,是不是有一种苏州园林花窗的感觉?”
宁静不解:“苏州园林我去过好多处,没听说过什么花窗啊?初中的时候就学过叶圣陶的《苏州园林》,他也没提到什么花窗啊?”
虎永刚挂上挡,踩下油门继续前行,嘴中解释道:“我记得,叶圣陶在那篇文章中,是有提到过苏州园林的门窗的。
只不过他只是站在文学家的角度,赞叹那些图案设计的精美,和雕镂琢磨功夫的别具匠心。他觉得摄影家会很喜欢那些门窗,借助光影的效果,能拍出称心如意的照片。
而园艺大师对门窗的设计理念,不仅要考虑到它们的实用功能,如引进光线和新鲜空气等,而且还要考虑到它们和自然的沟通,以及艺术性和人文的联系等等因素。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不管是拙政园、留园、怡园,还是狮子林、沧浪亭、藕园,里面很多门窗都是空洞洞的,就像是一个的画框,将外面美景镶嵌其中,构成了一幅幅天然的美丽画卷。
所以,人们就把它们叫做花窗,也有人把它们叫做画窗的。
而且这些天然画卷,随着外面季节变换而景色不同、观赏人的角度不一样,所看到的景象也各不相同。
因此有人赞美说,这是‘尺幅窗,无心画’!每一幅窗,根本不需要用心去画,随意一看,入眼的都是画!”
宁静笑道:“听你这么一胡诌,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个破墙洞,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画框的意境了呢?”
虎永刚“哈哈”大笑道,我怎么是胡诌呢?那都是学问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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