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举动吓得秋菊慌忙轻拍周嘉清的背,以为周嘉清上次被药伤了的身子还未好转。
等周嘉清再次抬起头来,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刚才的失态不是她。
当时在内室,听到谢元赋依旧厚着脸皮说出让她自奔为妾的话,她再也无法忍住想要亲手杀死他的冲动,这才跑了出来,将那些恨全都化为恶心干呕了出来。
还当她是前世愚钝的周嘉清吗?
被齐王一吓唬,她就慌乱之下投奔他去。
周嘉清语气冷漠如寒铁,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做妾?”
“周小姐,做妾不是我本意,齐王有意纳你为妃,可现在还不是封你为四皇子妃的好时机,等你……”
“我周嘉清侯门嫡女,绝不做妾。”说完拂袖离去。
趴在窗户的纪承枫看到周嘉清好一阵干呕,唇角跟着止不住的颤抖,“这是……周二姑娘怎么吐了?”
徐竟骁气定神闲地收回视线,坐回到原来位置上,沉默了几秒,声音缓慢而悠哉:“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恶心吐了。”
倒是唇角似乎有一抹笑意,这个周嘉清还真有趣!
周嘉清上了马车后,秋菊一脸不放心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看一下?”
“不用。”周嘉清身体往后靠了靠,用平淡的声音说道:“我一看见四皇子就犯恶心。”
秋菊听后一头雾水,还是第一次听说看见人还会犯恶心,忍不住担忧道:“是不是四皇子为难你了?”
“没有,单纯地看见他这个人就恶心。”
秋菊依旧想不通,想了想:“以后小姐离四皇子远一点,奴婢看着他不像个好人。”
周嘉清轻笑道:“的确不是好人。”
回去的马车上,少了一个秦星玥,让秋菊都格外放松起来了,路过一条贩卖吃食的街道时,秋菊道:“小姐不是喜欢吃莲蓉甘露酥吗,马上就到全安堂了,奴婢去买些,小姐吃了也开心点。”
“好。”周嘉清不忍心拂了秋菊的好意。
秋菊下车时,掀开马车帘看见前面围着不少人,小声念叨:“怎么回事?”
周嘉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全安堂几步远的地方,一堆人在那争论着什么。
周嘉清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便移开目光,让秋菊别去买了。
“小姐你看,好像是陶然苑那个侍卫?”
周嘉清再一看去,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王掌柜,你就算看在我们多年邻居的份上,也不能如此欺负人。”
的确是靖安侯送给周嘉清的那两个侍卫,因为这段日子一直没空,忘了给他们赐名了,只能称作那个侍卫。
被侍卫称作王掌柜的回答道:“我都还了二十两,你还想怎样?我已经还清了,你们不要仗势欺人,故意为难我。”
围着的人纷纷议论谁对谁错。
“好像是因为银钱理论着。”秋菊分析道。
周嘉清自然也瞧出来了,以侯府给他们的月银来说,不至于没银子花,还出来催着还钱,显然,应该是遇到什么急需用钱的事了。
而他们二人都是不善言辞的性格,不是要紧的事,不会放下脸面在闹市中与人僵持着。
正准备吩咐秋菊等人群散去,将那两个侍卫带过来。
只见那两个侍卫转身走出人群,手里拿着王掌柜还给的二十两,神情俱是一片颓然。
个高的那个侍卫率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看了身旁那个侍卫手里的银子,一咬牙,转过头朝那王掌柜的铺子走去,周嘉清注意到他的手放在腰间的剑上。
“秋菊!”在那个侍卫转身的瞬间,周嘉清突然出声喊道:“快去,拦住他,就说我在这。”
秋菊也是看见那个侍卫坚定的眼神,担心她冲动做了什么后悔的事,立刻跳下车去,提起裙摆,跑到那个侍卫面前。
“哎,你们两个,等等。”那个侍卫刚转身,便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的声音。
转身看见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突然跑过来,他们俱是一怔,异口同声道:“秋菊?”
“回府说话,这里不方便,小姐在马车上。”
小姐下了命令,那两个侍卫不能不从,只是神情间的颓色依旧不减,之前拔剑想要冲去找王掌柜理论的侍卫,看了一眼王掌柜的铺子,无奈地摇头转身跟着秋菊去。
待回侯府到了陶然苑,周嘉清在凳子上坐定,轻声道:“今日所为何事?”
那两个侍卫犹豫一下,个子稍微矮一些的率先开口:“二小姐,我们兄弟俩今日之事与侯府无关,是一些家中私事……”
“何事?”话音未落,周嘉清又问道。
不同于上一次轻言细语,这次倒有些不容拒绝的味道在里面,仿佛他们两面对的不是一个十四岁的贵女,甚至比靖安侯还身居高位的一个人。
这一问让他们都有点摸不着其中意味,犹豫了一瞬,也没勇气再拒绝,“回二小姐,开面馆的王掌柜是我们的邻居,十五年前他家中有事,我父亲借给他二十两,莫不是我家有事,便开口提起当年之事。可谁知王掌柜……他直接还了那银子,说恩情两断。”
十五年前一个百姓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帮忙,是恩。
在此期间不提还钱之事,是情。
恩与情都在侍卫这边,如今有难找王掌柜,就还一个当年的银钱,这是白眼狼。
周嘉清听明白后,呵问道其中一个侍卫:“你意欲拔剑想要干什么?你不知道这剑一拔出,恩与情便都落了下风。”
“属下知错了。”被质问的侍卫答道,他在跟着马车回府的路上,已经想清楚自己冲动的后果了。
“所以你们有什么难处急需用钱?”周嘉清继续问道。
两个侍卫微微一怔,眼前的少女不是他们自己能做主,所能选择效命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