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听出秦巧巧故意阴阳怪气的语调,白月沉默半晌。
她看着秦巧巧欲言又止。
“王妃。”
秦巧巧纠正,“今后喊我皇嫂,毕竟朱文景是当今皇上的皇兄。你如今叫郑月,不是曾经的白月,我那个暗卫在就不在了,以后也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白月自知暴露了真正的目的,低着头心生忐忑。
秦巧巧起身,“其实你不用特意试探什么,但凡你念点旧情,回去告诉他,我们没有不臣之心。”
“只要不要我们的命,今后我们肯定离这方圣土远远的。我们夫妻二人都不喜欢尔虞我诈钩心斗角的生活,回家种地最为舒适。”
她盯着白月的眼睛,面无表情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执着,是每到一个地方就要买些的,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想到指使白月来试探的人,只能是当今皇上,秦巧巧不由替朱文景不值。
“自古以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高高在上的人来说,要确保绝对的优势,才能放心酣睡。”秦巧巧没忍住将事情摊到明面上,“王爷之所以留在京城忙公务,也是想稳定朝堂。”
“但是现在看来,这京城不需要王爷增砖添瓦,回去我会转告王爷,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你们大可以放心。”
说完,她起身走出凉亭,“皇后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就在这时,凉亭后面的水榭中走出一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他双目炯炯有神,眼里的锐气势不可当,跟秦巧巧印象中的江景眉,简直判若两人。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更何况这装还是皇帝的装。
秦巧巧不太记得曾经的江景眉是什么样子的,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英姿飒爽,剑眉星目,一双眼睛攻击性十足。
他像一头在自己的地盘上,巡视入侵者的雄狮,威压十足地走向秦巧巧。
“皇嫂刚才的话,是故意说给朕听的吧,”皇上微微勾唇,“皇嫂果然聪慧,见解独到,敢说敢骂,朕实在佩服。”
白月退到一旁,脑袋低垂,丝毫不敢僭越。
这一刻,秦巧巧忽然相信,刚才白月说要当她离开皇宫的话是真心的。
她也许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烟花般的爱情,终将会被淹没在这沉重肃穆,无尽悲凉的后宫之中。
“你们先去,朕单独跟皇嫂说几句话。”
话音落下,白月担忧地瞥向秦巧巧。
秦巧巧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
“是。”白月带着丫鬟离开。
秦巧巧不卑不亢,走到围栏边,看着水池中的睡莲还在开,有些叶子已经烂了败了。
再过些日子,秋霜落下,这满池子的莲花该落幕了。
这一刻,她忽然好奇,若是朱文景知道今日之事,会不会后悔当初将皇权交给此人。
曾经他们是最信任的兄弟,将后背交给对方,毫无保留。
可是一转眼,他们地位悬殊,曾经的主仆身份颠倒过来,曾经的宗主拥有了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权势。
皇帝也是凡人,他也是诚惶诚恐,胆小怯弱的凡人。
这世上没有比皇帝更心黑的人了。
封建制度赋予了他绝对的孤独和傲慢。
秦巧巧在等他开口。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跟皇嫂确认,之前出现在你们是身边的玉竹,是不是先皇朱崇礼?”
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秦巧巧不由好奇,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最近玉竹又有新动作了?
虽然之前他们跟玉竹摊开了身份,几乎算是放下过去,和谐相处,各奔东西了。
可是,若是朱崇礼没有转行,他的确不像是安安分分,丢下京城的一切,去远在天边的草原,当一个贫穷的草原王子。
他的野心谁也无法估量。
“之前我还是皇兄的宗主时,我就发现了玉竹这个身份有许多离奇之处,前些日子皇兄偶然提了一句,长期以来的怀疑得到了印证,玉竹就是朱崇礼早早培养的第二个身份,他让皇嫂杀了他,无非是不想在这个无趣的位置上虚耗时间了。”
秦巧巧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最近有消息传来,曾经在玉竹身边的人,在京城看到了他的面孔,或许他一直没有离开京城,而是换了个身份,换了张脸留在京城。”
“我并未不信皇兄,而是担心皇兄被朱崇礼的表面迷惑,虽然我知道,你们觉得他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说到这儿,皇上嗤笑一声,“但我可以确定,从小到大,朱崇礼的心都是黑的,前几年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只是他低估了镇北王,被皇兄差点逼宫,成为后世的笑话。”
这番话太有冲击力,也太有欺骗性,秦巧巧没有吱声,不打算发表意见。
她不能确定的是,朱文景将朱崇礼跟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事,透露给皇帝多少?
若他只是在猜测使诈,那如今最危险的便是她自己。
看过那么多的穿越小说,秦巧巧很清楚,一个权利最高的皇帝,是如何专断强制,绝对不允许任何威胁他地位的人存在的。
一个来自未知世界的女人,跟皇帝最痛恨最讨厌的先皇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同一类人,皇帝还会留她生路吗?
秦巧巧只能装傻。
“皇上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巧巧温声道,“不过之前我们的确见过玉竹,他的瞬移术千变万化,我们捉摸不透,先皇貌似也有瞬移术。玉竹声称他跟先皇是相识多年的友人,还是从同一个人。”
皇上轻笑一声,直直地走到秦巧巧面前。
秦巧巧没有退步,淡淡的看着他站在自己半步的位置,两个人的衣料相触,莫名的危险。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秦巧巧的后背汗毛倒竖。
难不成,这个狗皇帝对她起了杀心?
该如何才能挽救自己。
“呕~”
她忽然弯腰作呕,“对不住……呕~”
秦巧巧捂着嘴巴连忙解释,“我怀有身孕,闻不得浓烈的熏香味。”
她趁机往后退了三步,狼狈地坐在凳子上。
因为夜霜明的事,她现在对香味极其敏感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