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林员们的午饭简朴得有些离谱。
当李炘一行接连走进守林人的小屋时,戴护耳帽的那个小个子守林员刚刚往微波炉里塞了张速冻披萨。当他回头、看见跟在女守林员背后的四人,先是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二话不说,从冰箱里又拖出两张廉价披萨来。
女护林员从厨房取来Taba辣椒酱、纸碟子,一次性塑料餐具和几只马克杯,扔在木屋正中一张宽大的实木桌上,接着又回头抓了几包速溶咖啡和冲兑土豆泥出来。
“帮把手,去把炉子上烧的热水提过来。”她指挥李炘道。与此同时,厨房传来烧水壶的鸣叫声。
“想喝咖啡的人自己拿开水冲。”等李炘提着壶回来,她一边麻利地往桌上放了一块隔热垫、一边招呼道,“我们只剩下三张披萨了,但土豆泥无限供应,想吃的人自己泡。冰箱里有罐装肉汁,需要肉汁配土豆泥的人自己去拿。”
小个子的护林员这时艰难地平衡着三张披萨从厨房出来了——软沓沓的饼皮上可怜兮兮地覆着薄薄一层芝士、贴着寥寥几片意大利红肠。几人分头在桌边坐定,各取了纸餐盘和马克杯。面对如此惨淡的一顿饭,一时间谁也没有率先开始分餐。
最后,郑叹了口气、拆开两包冲兑土豆泥。“披萨交给你们了,我吃这个就行。”
“他乳糖不耐受。”史蒂文赶紧向两个护林员解释道,好像生怕显得不礼貌。
“东亚人都是这样。”郑一边说着,一边拿过绿色的aba,把将近半瓶辣椒酱全浇在了刚刚冲好的土豆泥上,看得坐在他正对面的格雷格脸色煞白。
“也不全是。”李炘回绝了郑敏之递过来的辣椒酱、站起身来撕了两块披萨,“我喜欢芝士。”
“怪人。”郑嗤笑一声,引得李炘一脸莫名其妙。与此同时,守林员与史蒂文也起身分起披萨来。格雷格撕了一包冲兑土豆泥、又在泡好土豆泥以后拿过最后剩下的两张披萨、盖在土豆泥上。
“那位老先生。”等所有人都开始对付自己盘中的食物时,女看林员突然问道,“他发生什么事了?”
几人陷入沉默。
“他企图返回造访区、和黑船的主人签订契约。”半晌,郑一边翻搅着已经被青辣椒酱染成绿色的土豆泥,一边答道——他自己的脸色跟这土豆泥也差不了多少。
“什么契约?”
郑耸了耸肩,而李炘突然垂下头去。
“他就是当初因为疏忽、造成尤金河溃堤,萨顿海凭空出现的那个工程师。”最后,李炘低落地答道,“他觉得萨顿海的现状都是由他引起的,因此想要签订契约,让整个萨顿海从历史上消失。”
“真是狂妄啊。”女护林员把剩下的披萨边撕成两块,一边评价道。她的话出乎李炘意料、令后者突然抬起头来。
“为什么这么说?”
“我问你,如果真的将萨顿海的存在视作罪过的话,仅凭一个人类的力量,如何担得起这样的责任?”护林员一边把玩着被撕碎的面包边,一边问李炘道,“天平的一侧是持续近百年、波及数百公里与亿万生灵的大范围环境变化,另一侧呢?这位工程师能拿出来的全部筹码,却不过是形单影只区区一个人类的性命罢了。——要怎么做,才能让天平两侧彼此平衡?至少我是想象不出来的。”
“我想这正是那位老先生对黑船的承诺死死抓住不放的理由吧。他渴望做出对等的补偿,但穷其一生,始终什么都做不到。”
“真是一个狂妄的人。”守林员重复道,一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