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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姐姐最大的倚仗
    玉徽园的位置在信陵侯府最好的位置,后面还有一片荷池,夏日的时候是赏荷采莲的好时候。

    纪世子最享受的是在布满冰的荷池凉亭里吃肉听琴。

    荣佩兰坐在亭边,整个人都透着“生气”两个字。

    初识滋味又不知节制的纪韫璋春风得意,荣佩兰反像一朵打了霜的娇花。

    凉亭里冰爽沁人,夏日的微风似乎吹散了她一身疲惫,裙角贴着她的脚踝轻轻飞扬。

    看着层层叠叠的荷花,脑海深处里的往日记忆渐渐浮现。

    儿时她随着父母曾经到过临安府,临安最大的杭湖就是这样层层叠叠的荷花池。

    母亲想要莲花,父亲为了给母亲摘花,还一头栽进了池塘里。

    那时的父亲一身泥泞地从池塘里爬起来,朝着岸边的母女扬起大大的大大的笑容,手里挥舞着他的战利品,一支盛开的荷,两只莲蓬。

    母亲揽着小小的她,笑骂父亲笨手笨脚。

    为此父亲还生了一场风寒,他们因而在临安多停留了两个月。

    纪世子刚在凉亭里的藤椅躺下,他那群训练有素的丫鬟带着小锅炉和酒水又出现了。

    荣佩兰踱步进了凉亭,忍不住道,“世子怕是府里最会享受的人。”

    纪韫璋眯着眼勾唇一笑,朝她勾手示意她过来。

    荣佩兰却拿着团扇挡住脸假意没看见,脚步一转又钻出去赏荷。

    笑话,她再靠近他,就是她傻。

    纪韫璋看着那抹杏色的背影,剑眉一挑。

    呵,又菜又怂。

    不多时,肉片滋滋的炙烤声响起,焦香四溢的肉香慢慢飘散。

    侯府里在世子跟前伺候的这群丫鬟,别的不说,这一手炙烤的手艺是顶好的。

    纪韫璋靠在躺椅上,“小舅子呢,还在看书?”

    荣令宽一到玉徽园的书房,就舍不得离开了,多少年他都没有翻过的书,全部被他那小舅子翻腾了出来。

    他娘见到小舅子废寝忘食,转头却踹了他两脚,然后再送了他两个白眼球,就气呼呼地走了。

    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

    瞬时他就有些后悔接这个小屁孩儿回来了。

    荣佩兰回过头来,唇边是浅浅的笑意,“是,我叫了几次不肯出来。”

    她看着看着骄阳下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的荷花,顿了顿又继续道。

    “谢家的书房他不能随意进,只有程文表兄在的时候,他才能跟着进去。”

    纪世子恍然地点点头,“怪不得我说随便看的时候,他两眼放光。”

    说着他又啧地一声摇头,“他还是生活太匮乏了,书有什么好看的,明儿带他去打猎去,保证他连书房都不想进!”

    荣佩兰唇角上扬,“还想打猎,母亲昨天说什么可还记得?”

    纪韫璋的脸色一黑,他更加后悔带荣令宽回来了!

    看着小舅子勤奋的模样,他娘亲竟不由分说就要拘着他,哪儿也不准去了!

    “去!把荣小公子带过来!”

    纪韫璋咬牙,这小子,非要让他不痛快,他还不能对他怎么样。

    他家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掐人可真下死手。

    “好香!”荣令宽随着丫鬟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情不愿,但他一闻到肉香味,立刻将手里的书抛之脑后,将书塞给最近的丫鬟,就笑嘻嘻地凑到纪韫璋跟前了。

    荣佩兰挑开帘子进来,就看到弟弟一脸馋猫样。

    “瞧你这馋样,一口肉就把你收买了。”

    荣令宽笑嘻嘻道,“昨天姐夫就说了,我们兄弟不分你我,他有的就有我的一份,我只是在馋自己的。”

    纪韫璋拿着竹签扎起一块肉就塞进他的嘴里,“你倒是会顺杆爬。”

    刚烤好的肉片还冒着热气,烫得荣令宽差点跳了起来。

    流烟抱着一把泡桐木的琴走了进来,她将琴搁在琴案上,从袖里抽出丝帕,爱惜地擦了擦琴。

    这琴还是世子特意给她寻来的,平日里最是爱惜。

    荣佩兰发现流烟的各项技艺一丝也不逊于大家闺秀,这样的妙人儿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潺潺流水般的琴音缓缓从流烟的指间流淌出来。

    纪世子一边享受地打着拍子,一边吃着丫鬟烤好的肉片。

    “韫璋哥哥!”

    纪慧雯的声音隔老远就传过来了,她的身边还跟着赵燕琳。

    荣佩兰远远就看到两个穿得鲜亮的姑娘像两只欢快的花蝴蝶飞奔而来。

    “好香啊!”纪慧雯撩起纱帘钻了进来。

    荣令宽没有见过她们,在侯府他是客,起身挪到了姐姐身边。

    而纪慧雯像是没有看到荣佩兰似的,拉着赵燕琳就自顾坐下了。

    自顾地拿起一旁的竹签扎了一片烤肉,笑吟吟道,“还是韫璋哥哥这儿好。”

    “韫璋哥哥安,嫂嫂安。”

    赵燕琳一脸无辜,不是她不行礼,而是纪慧雯拉着她坐下的。

    荣佩兰笑着点点头,“赵家妹妹,慧雯妹妹。”

    然后赵燕琳又好奇地看向荣令宽,浅笑莹莹,“这是谁家的小公子,生得唇红齿白的,日后必定是个迷倒万千的俊俏公子。”

    荣佩兰,“这是胞弟荣令宽,昨日随我们回来小住,还未来得及拜见大伯。”

    荣令宽红着耳垂,然后抱拳行礼,“小生荣令宽见过赵姑娘。”

    赵燕琳抿唇笑了起来,“你这小公子还怪有趣的。”

    纪慧雯瞥了荣佩兰姐弟,一边吃肉,一边嘀咕道,“真是不知所谓,什么人都接来打秋风。”

    荣佩兰脸色霎时难看。

    荣令宽也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小后退了一步。

    赵燕琳轻轻碰了纪慧雯一下,然后一脸歉意地看向荣佩兰,“嫂嫂,慧雯她不是……”

    荣佩兰还未说话,纪韫璋面色阴沉地抓着面前的茶盏掷到纪慧雯的脚边,茶盏应声摔得粉碎。

    清脆的茶盏声把流烟给吓了一跳,手下一用力,琴弦也随即断了一根。

    纪慧雯则脸色一白,吓得一抖,瞬间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拉着赵燕琳站了起来,“韫璋哥……”

    纪世子的声音冷冽,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嘴这么臭,我该上如意坊寻个女工帮你缝上。”

    凉亭里五六个丫鬟垂首而立,静得似乎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纪慧雯眼里瞬时蓄满了泪水,贝齿轻咬着下唇,一股屈辱感席卷而来。

    似乎她能察觉到玉徽园里所有人灼热的视线都在她的身上,让她无地自容。

    虽然以往纪韫璋都是这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是何时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过她的脸。

    纪慧雯白着脸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韫璋哥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纪韫璋轻轻抬起眼皮,嘴里更是冷冽无情的话。

    “还不滚吗。”

    终是忍不住,纪慧雯掩面跑了出去,赵燕琳只得跟着追了出去。

    荣佩兰挥了挥手,亭里的丫鬟才退了出去。

    荣佩兰揉了揉荣令宽的发顶,其实这样的事在谢家也多有发生,只是更多的是她不知道。

    谢家的前院住着府里公子们,除了荣令宽,嫡长子谢程文,还有两个庶子,谢程宣和谢程兴。

    一个和宽哥儿同龄,一个年长三岁。

    除了言语的欺凌,有时也会故意栽赃。

    待人都走干净了,纪韫璋起身给了荣令宽脑门儿一个栗子。

    “今日你来是客,还站着让挨骂,你姐姐日后如何在她们面前自处?”

    荣佩兰面露不忍,轻轻拉一下他的手,“他还小……”

    没有人教宽哥儿如何做,同在谢家的屋檐下,舅舅规矩严明,所以姐弟见面也少。

    一切都是这个小孩儿自己摸索着长大的。

    纪韫璋反手拉着荣佩兰把她摁坐在藤椅上,“男儿顶天立地,不论大小。”

    荣佩兰伸出的手顿了一下,眼眸轻颤,然后收了回来。

    纪韫璋转身将手放在荣令宽的头顶上,盯着他黑亮的眼眸,声音微沉。

    “男儿立身需自强。”

    “宽哥儿,你才是你姐姐最大的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