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韫璋和荣佩兰回到相国寺时,她见到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青檀和白榆。
周妈妈正在房里等他们,见世子和少夫人回来了,才上前指着两个丫鬟道。
“少夫人还需将养几日,我们带来的人不多,夫人知这两人虽犯了错,但却是之前伺候惯了的人。”
“夫人交代过了,这两人先将就用着,若是不行,回府就打发了。”
白榆立刻跪了下来,连叩了两个头,“少夫人,奴婢已经知错了,奴婢不会再肖想奴婢不该得的,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少夫人。”
青檀跪地叩头,只轻轻说了一句,“奴婢青檀,见过少夫人。”
荣佩兰让两人起来,“既然母亲叫你们过来,便是给你们二次机会,你们去寻海棠,她会安排你们的去处。”
“是。”青檀行礼后率先出了门。
白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瞥见周妈妈警告的眼神,闭上嘴立刻跟着青檀出去。
周妈妈见两人走了,才继续道,“夫人说,慧全师傅妙手神医,让少夫人在此培固元气,身体康健,日后生产也能少受些罪。”
“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全,多谢周妈妈还特意跑一趟。”
周妈妈眼尾的褶子笑了出来,“哪里的话,老婆子腿脚还利索跑得动,这都是应当的!”
“何况,若不是少夫人的远见,老婆子那大儿子现在只怕已经闲在家中了。”
周妈妈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地给纪韫璋,“世子,这是我儿说要交给您的。”
纪韫璋接过信封,“嗯。”
周妈妈走后,他才打开信封,快速看完信件,拿出火折子将信件烧了个干净。
荣佩兰看他所有所思的模样,走到窗台边,桌上的小炉子上,是海棠一直温在这里的银耳羹。
她的手指刚触碰在小陶炉的把手上,纪世子已经抓紧了把书,倒进边上的瓷碗里。
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双手捧着碗递到她的眼前,“有为夫在,哪里需要娘子动手。”
荣佩兰看着他脸上的笑,有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下一瞬她就知道了。
“娘子,为夫还需求娘子一事。”
荣佩兰,“……”
——
燕京近来怪事多。
靳家哭出来的爵位。
纪家假善来的名声。
邵家横空来的奇才。
横空出世的奇才邵家公子无人认识,可晟王妃邵氏却多有耳闻。
晟王一心向佛,已经皈依佛门十年,晟王妃独守空房十年,一人住在偌大的晟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燕京城里宴会几乎都不会给晟王妃下帖子了,她既不会来,这些年也逐渐查无此人的状态。
若非宫里每年的宫宴还能见到她,怕是满燕京已经没有几个人能记得这个王妃了。
连同邵家也在燕京世家中逐渐湮没。
邵家嫡出子女中,长女为晟王妃,长子为城防都统,次女云英未嫁,次子就是这回突然冒头的奇才。
年仅九岁的邵泽。
为何这次邵泽能名声大噪,只因国子监的博士在邵公子的书里发现了一篇精彩绝伦的《治水赋》。
本朝自立朝以来,广纳贤才,更是对治理水患,山洪,地震等灾害的人才宽宏录用。
百年来的这样的人才也不过只在前朝出了一个周曙光。
如今本朝的出了这样的天纵之才,虽然还只是纸上浅谈,但此子只有九岁,如此看,前途不可限量!
一时之间,邵泽的《治水赋》手抄本已经传遍了燕京的大街小巷。
甚至惊动了宫中的陛下。
邵府。
邵继业拿着《治水赋》的手抄本看着跪在祖宗牌位前的幼子。
“这真的不是你写的?”
邵泽微胖的身子在父亲威严的声音下,瑟瑟发抖,“不、不是……”
“那为何,现在满京都在传我邵家出了一个天纵之才!”邵继业瞪圆了眼。
这事已经传进了宫中,若不是方才公公来下旨,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好儿子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儿、儿子不、不知……”
“你不知?你不知这东西是怎么传到宫里去的?!”
邵继业将手中厚厚的一沓丢在他的头上,“欺君之罪你知不知道!”
“满门抄斩你知不知道!”
“株连九族你知不知道!”
他的怒吼一声高过一声。
邵泽颤抖着身子,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儿子真不知为何会误传成这样……”
听了他的话,邵继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明日就要面圣了,你现在跟我说是误传?!”
说着他手中的棍子就要落了下去。
“我现在就打死你,免得牵扯全家!”
邵泽将头埋得更低了,身子忍不住颤栗起来,小脸已经吓得惨白。
邵武匆匆从营地赶了回来,一踏进家祠就听到父亲的怒吼,和将要落在弟弟身上的家法。
“父亲。”他上前拦住了邵继业的棍子,“现在是谁写的已经不重要了。”
邵继业看向长子,“可……”
邵武捡起地上的《治水赋》看了两眼,“既然这天纵之才已经人尽皆知,那泽弟就是。”
邵继业皱起了眉头,“明日面圣……”
“乔松。”邵武头也不回喊道。
门口出现一个黑衣年轻人,“公子。”
邵武,“带二公子去淋冷水浴。”
邵泽头也不敢抬,他现在只能当一个提线木偶。
“是。”乔松跨进祠堂内,两只手就轻松捞起趴在地上的邵泽。
邵武看着宗祠里的先祖牌位,沉吟半晌后道,“瞌睡来了递枕头,父亲明日你陪泽弟进宫,如果陛下让泽弟进宫读书,您便推拒了。”
“这、这如何推拒,抗旨可是要……”邵继业对长子的要求犯了难。
邵武朝他招手,附在他耳边轻语了两句。
邵继业忍不住低声呵斥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邵武冷下了脸,“父亲,你总说这是大罪,那要处斩。当年尊您一声邵大人的人早已跻身内阁,而您呢,还在原地转悠。”
“怕东又怕西,您没死,他们也没死,所以您到底还在怕什么!”
邵继业看着长子,嘴唇张了又张,片刻后牙一咬心一横,应承了下来,“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