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不知从何时起,谣传起了郡王要纳新人的流言。
纪韫璋还在孝期,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就不单是治罪这么简单了。
陛下亲自扶灵的纪大将军,恐怕就是抄家夺爵的大罪了。
这是纪振明在边关几十年,最后连人带命都留在边关,才换来了荣耀,纪家祖坟里,也只是一个衣冠冢。
荣佩兰在二门听到婆子的闲话时,当场就发了难。
头一次,大房,二房,三房的主子,下人齐聚一堂。
就连正在当值的纪大爷和纪三爷都叫回来了。
纪大爷看着站了满院子的人,纪韫璋和钟氏不在,只有荣氏抄着手站在前面,有些不悦道,“侄媳,后宅之事,你自去寻你大伯母便是。”
荣佩兰只是轻抬了一下眼皮,“大伯放心,若不是天大的事,侄媳不会着人叫您回来。”
纪三爷就不说话了,荣氏虽然是晚辈,但现在也是郡王府的女主人,他们还没有分家,三房不过是依附郡王府在过活,更何况他的两个儿子在西北大营都是得了锻炼和提携。
所以,他不能像大哥那样趾高气扬摆长辈架子。
荣佩兰看着底下的人,纪家没有分家,三房加在一起,拢共下人就有近三四百人。
“人都都齐了吗?”
青檀上前两步,“夫人,除了门子,都到齐了。”
“把大门落锁了,门子也叫进来。”
“是。”
赵氏已经得了风声,自然是知道荣佩兰为什么这么兴师动众。
现在人多口杂,若是此刻在私下里,她定要唾两句。
自己守不住男人,难不成要把满院子的女人都打一遍不成?
且不论外头的,就她院里的那几个貌美丫鬟,难道都是个个干净?
荣佩兰看着青檀领了两个门子进来。
她才慢慢抬头,“最近府中的流言四起,郑妈妈,刚才你说这些话都是你从别处听来的,现在人都到齐了,你去,把人揪出来。”
郑妈妈早已冷汗都流下来了。
她被夫人抓住时,推脱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
没想到转头,夫人竟然把府里的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她慢慢走了出来,她是在大厨房听来的,她也是匆匆路过时,听了一耳朵。
她闲来无事,才在二门同人闲聊了起来。
郑妈妈站了出来,抬手颤颤巍巍得指向大厨房的那群人,“夫人,我那日去大厨房取餐食时,听到大厨房的人在谈论听到的。”
大厨房的王妈妈一惊,立刻就跪了下来,她知道夫人的规矩,出了事就寻她这个管事。
在大厨房的几个月,她不敢明着拿,但是暗地里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油水,可比往日时要好过活得多了。
家里的几个小子也跟着长得牛高马大了。
所以她时常谨慎又谨慎,就是害怕丢了这肥差。
“夫人!我王婆子的嘴是出了名的严实,从来不传瞎话。”
荣佩兰眼皮轻抬,“找不出来?”
“郑妈妈,王妈妈,连同大厨房所有的下人全部发卖。”
此话一出,这些人立刻吓得跪了下来,从世家大族里发卖赶出去的丫鬟婆子,都没什么好下场,一个犯错被赶出的奴婢,好的人家都不会要。
立刻就有一个小丫鬟指着两个年岁稍微大一点的丫鬟道,“夫人,我听到过两位姐姐说的,郡王要纳侧夫人,到时不知老夫人会不会从府里挑几个伶俐些也一并送到玉徽园。”
纪大爷皱着眉看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侄媳,就这些事,你特意把我叫了回来?”
荣佩兰屈膝行礼,“侄媳先给大伯赔个不是,但此事不仅关系到纪家声望,更是关系到纪家生死。”
“陛下仁慈,可怜公爹一生戍守边关的辛苦,不仅亲自扶灵,还越级赐封了郡王。”
“可现在,公爹才下葬,还在孝期,府中竟然开始传话郡王要纳妾,这是要告诉外人,纪家藐视皇威吗?视纲常为无物吗?”
“不用我说,大伯身为太仆寺司卿,应当比侄媳知道这事的严重之处。”
“今日若是不肃清不正之风,纪家也禁不起风雨打击。”
纪大爷的脸色立马黑沉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还知道的。
不论纪韫璋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当大伯的都脱不了干系。
赵氏瞥见夫君的脸色,就知道这事严重了。
她时常有在自己的院子里大放厥词,可也仅仅只在自己院子里。
难不成是她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嘴不严实了?
这么想着,她看向身边的大丫鬟,大丫鬟立刻抿紧了唇摇摇头。
她刚松了一口气,眼尾却瞥见侄女赵燕琳眼底的慌乱。
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难不成这些话都是她传出去的?!
荣佩兰见纪大爷不说话了,她才继续看向小丫鬟指认的那两个人。
“自己交代,这话是谁让你们说的。”
那两个丫鬟脸色都白了,“夫人,我、我是在花房去找管事妈妈时,听到絮飞阁的紫竹姑娘和紫烟姑娘说的。”
絮飞阁,是大房二姑娘纪慧雯的院子。
紫竹和紫烟的吓得脸都白了,两人立刻就跪了下来。
纪慧雯也是一副惊吓住的模样。
“我、我没有”
她自三番两次被纪韫璋赶了出来后,再也不敢随意说话了。
她别的不知,但是现在还在孝期,她怎么不知忌嫁娶纳妾,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纪慧雯转眼瞧见父亲的满是怒火的眼神,瞬间就打了个激灵。
她白着脸气急败坏道,“你们俩是在哪里听来的传言!赶快老实交代!”
紫竹和紫烟已经吓得像筛子一样了。
“奴婢,是、是那日,听到二姑娘和表姑娘在聊天。”
“二姑娘说表姑娘又、又去玉徽园献殷勤”
两个丫鬟刚说到这里,赵燕琳立刻哭哭啼啼的打断两个丫鬟的话。
“我不活了,我那日只是有事去寻嫂嫂,却被下人传成这样”
赵氏立刻帮腔道,“你这丫头也是,口无遮拦,怎么什么都说,不知道你表姐还没出嫁吗。”
纪慧雯都快晕过去了,这事怎么兜兜转转到她的头上了。
“不是的,那日我同表姐说的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少去玉徽园。”
赵燕琳扑身边丫鬟的肩头上,哭得好不伤心,“慧雯妹妹,自我进了这个府里,我就视你为亲妹妹一般,原来妹妹就是这样纵容丫鬟编排我的”